許不隐已經完全了然。東家雖然武功稀爛,這腦瓜子反應是真快。
舒靈越接過那兩塊木牌仔細察看,木牌另外一面卻沒有半點花紋:“這是……”
許不隐接道:“這乃是青鸾令。”
舒靈越和駱任固俱是聞所未聞。
鮑海:“鮑某我曾經找青鸾辦過事,許過一個承諾,如今青鸾來找我兌現。有人送來一塊青鸾令,配了一張字條,要我們在此地附近的人,速速趕到絕途崖底,在絕途崖底找到許不隐和舒靈越,并且助其脫困,還說此次任務困難,或許會遇上魔教中人。若是完成了此事,在木牌背後寫上自己的姓名,找一家紅燈籠上墜着黃絲縧的當鋪将令牌當了,便算完成了任務。”
蓋風:“正是如此,我參加完試劍大會正好在附近,便第一時間趕來了。”
原來是青鸾相助。
山路盡頭,一身紫衣的薛如蹉此刻方匆匆趕到,身邊帶了兩個暗衛還有幾個名劍山莊打扮之人:“咦,這麼熱鬧,今日過年啊?”話裡輕松,他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嚴肅,見許不隐舒靈越,雖然身上有些傷口,但精神還好,心下總算安定,他就知道這兩人不會那麼容易跳崖而死。
小暗衛今日的心跟着一上一下的,此刻終于見到自家公子,忙低頭行禮,聲音裡都帶了些哭腔:“二公子。”
薛如蹉何等敏銳,欣慰拍拍他的肩:“這次任務完成得好,回頭就給你們大筆賞銀,外加長假幾日。”
二公子向來大方,他說的大筆賞銀絕對可觀,而且還能休個長假。身邊幾名暗衛俱是十分高興:“謝二公子!”
許不隐也笑了笑:“你來的倒是及時,我們倆還沒死。”
“沒死就好。”薛如磋拿出一瓶丸藥,遞給他們倆,“醉花陰解藥,快吃了吧。”
舒靈越和許不隐接過藥瓶,毫不猶豫各服了一粒。
舒靈越喝下了後,察覺與波濤堂那日所用的解藥不同,起效不夠快。她暗暗運功,内力不再滞澀正在慢慢恢複,比上一次用完解藥立刻暢通任督二脈的感覺遜色不少。
薛如磋道:“毒娘子的解藥,江湖上能尋到的不過寥寥,薛氏出重金也隻搞到一點點。昨日晚上我讓兩名暗衛先用了,方便接應你們,我留了一份親自去求了藥王的徒孫,照着炮制解藥,今日上午才剛剛做好,”
他來晚了就是親自去找藥王徒孫複刻這醉花陰的解藥。否則毒不解,就算找到了舒靈越兩人,光憑薛氏暗衛和名劍山莊這點助力,對上魔教人道使全無勝算。
“下次不必擔憂醉花陰之毒了。”薛公子說起來就目露寒光咬牙切齒,顯然是兩次吃了虧之後已經心有餘悸,“不過,因為沒有方子,藥王徒孫再厲害,藥材用量應該也有些許差距,複刻出的解藥藥效應會慢些。”
薛公子此番出錢又出力,許不隐唇角含笑對薛如磋抱拳:“若非薛公子神通廣大,我和舒掌門恐怕得等藥效過去才能恢複功力了。”
舒靈越看薛如磋那副模樣也繃不住:“多謝薛公子。”
林叟卻走近了:“說起毒,你方才對那魔人說無愁可解,可是一味毒藥。”
舒靈越與許不隐、薛如磋對視一眼。
“正是,林伯可知何解?”
釣叟面色凝重,盯着舒靈越:“莫非是你中了此毒?”
舒靈越沒多說,隻道不是。
釣叟背着手:“老頭子我幾十年前見過有人能診治此毒。”
舒靈越心中一喜,急忙追問:“是何人?”
“孫寒楓。”釣叟道,“可惜他已經死了多年了。”
去世了,舒靈越不免有些失望。許不隐和薛如磋卻同時想到了一個人。孫寒楓人稱醫聖,的确已經去世多年,但是當今神醫宋問渠正是醫聖的徒弟。
果然,釣叟也道:“那孫寒楓十分怕自己手藝失傳,你可以試着找找他的後人。”
舒靈越回頭見到薛如磋的神情,已經明白他有頭緒。
釣叟強調了一句:“但是我見過他診治的中毒之人,有死有活。哪怕孫寒楓也不能起死回生,他的徒弟究竟有沒有學到這診治之法,也不一定,這是一味奇毒,你要做好準備。”
舒靈越知曉厲害:“多謝林伯。”
許不隐看着舒靈越如玉的側臉微微出神,原來自己的安危被人放在心上是這樣的感受。
薛如磋瞧見兩人這幅樣子,心中有所疑慮,但是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見大家都在此地幹站着,便露出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開口道:“林前輩、鮑大俠、葛大俠,還有名劍山莊幾位高手,今日辛苦。我在薛氏酒樓中準備一桌宴席,大家一同去用頓便飯,包紮一下傷口如何?”
薛公子說的謙虛,誰人不知以薛氏的财力,所布席面沒有便飯的道理。
駱任固本是接了薛如磋的信直接趕來的,自然沒有異議。蓋風亦爽快應了。名劍山莊幾人雖是聽了薛公子召喚馬上前來,到底慢來一步沒幫上忙不敢受此宴席,被薛如磋力勸同往。
釣叟安然捋捋胡須,推拒了:“老頭子素來不習慣在酒樓裡吃飯,就愛在山林裡喝點淡酒。還了青鸾人情,還要去釣魚,這就告辭了。”也不管幾人回答,說話間已經擡腿要走,幾人看清動作時,他分明還是在邁步,卻已經走出了十幾丈外,再一個眨眼,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衆人目送着他的身影淡去,久久才回神。
一邊沒發話的鮑海也道:“我便不去了,我還有事要趕回家去。”
薛如磋等人包括駱镖頭,自然是想留下他用飯再走。
鮑海這條粗犷的漢子撓撓後腦勺,露出一絲不好意思來:“我出發前答應了我兒子辦完事就立馬趕回去的給他做個木馬玩的,此番接了青鸾令本就耽誤了,這就要上路趕回去了。”
許不隐聽完這話愣了愣,心頭升起一絲塵封的羨慕。他記得自己在很小的時候院裡也有一個木馬,可身邊的孩子們都比他年紀大,比他長得高,比他力氣大,他始終搶不過他們,隻有趁着大家睡熟了溜出來才能坐上那個破舊的小木馬,他那時候很想有一個自己的木馬,還羨慕那些有爹的孩子還能騎在爹爹身上駕大馬。
舒靈越眼前則浮現的卻是師父的臉,自小以來,師父總說她是個頂好頂有天分的徒弟,每次答應她的獎勵從未食言。她忍不住問:“鮑大俠,您明明要回去給兒子做木馬,為何要接這青鸾令?”明明知道這次是要遇上魔教中人的,如果一不留神丢了性命,豈不是讓兒子失去了父親。
鮑海自然明白她言外之意,哈哈笑了一聲:“舒掌門,行走江湖最重要就是一個義字,我求青鸾辦事,如今踐諾是應當的。答應了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腦袋掉了也要做到,我也是這麼教我兒子的。”他的話也沒有說完,如果今日他鮑海死在此處,也是一條好漢。兒子失去了父親固然可憐,可兒子若是有個言行不一見死不救的父親,還不若沒有得好。
薛如磋試圖再留:“那不若先去薛氏的地方包紮下身上的傷口再出發。”
鮑海拍拍胸口渾不在意:“我的身體我清楚得很,這些小傷不算什麼。告辭!”
衆人沉默着目送鮑海提着他那把狼牙鎬消失在視線中,心中跟着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