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想買新衣服。”他悶悶不樂:“你先給你自己買吧。”
“怎麼了?”江何晚輕聲詢問:“是不是想給哥哥省錢,哥剛發了工資,除去要還的錢還有挺多剩餘的,不用給哥省。”
江歲搖頭:“買了也沒什麼用,我現在還有幾件能穿,反正過年不用走親戚,幹嘛穿那麼好看,學校裡......”
“也沒什麼人在乎你穿的怎麼樣。”
“那哥哥給你買點好吃的?”
江何晚眼睛亮晶晶的,執着于要給弟弟過個好年,對上他的視線,江歲像是被燙到一樣低下頭,轉移話題道:“哥,我想跳級。”
“跳級?”江何晚的思緒被帶到這上面,問他:“你想跳到哪個年級,初三嗎?”
“我.......”他張了張嘴,迎着江何晚的視線道:“我想上高中。”
“為什麼?”
“學生時期是很寶貴的一段時期,但是你想跳級也可以,我寒假的時候找你們班主任聊一聊,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下跳到高中。”
江何晚雖然不了解自己弟弟的想法,但還是無條件支持,江歲再次握住他的手,乞求道:“哥,你能不能不要去工地上幹了。”
“這......”江何晚有些為難,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搪塞他:“再說吧。”
以他現在的選擇肯定是沒有一個更好的工作了,可江歲卻異常執拗地為這件事哀求。
“哥,我也能賺錢的,上一幅刺繡我買了幾百塊,我可以再繡一百幅一千幅,我都可以的,我也會好好學習,我會找一個好工作養你——”
“好了歲歲。”江何晚憐愛地摸摸他的頭:“你還小,不需要想這麼多,刺繡繡多了傷眼睛,以後盡量别做了,錢的事哥哥會考慮的。”
“哥!”
始終聽不到一個确定的答複,江歲急地握住他的手,還沒等站起來,冰涼的身體開始不停抽搐,踉跄走了兩步,渾身乏力地倒在地上蜷縮起來,手和腳機械性地顫抖,吓的江何晚立馬拿藥來給他就着溫水喂進去。
等了好久才恢複過來。
“歲歲你别吓哥哥,哥不去工地上幹了好不好,哥都聽你的。”
江歲被哥哥抱在懷裡,瞳孔好一會兒才再次聚合,盯着他的側臉流淚。
“吓死哥了!”江何晚手也在抖,“别吓哥哥好不好,怎麼又出現這種反應了......”
早在第一次出現這種症狀的時候他就帶着江歲去醫院看過了,小醫院的醫生不知道水平怎麼樣,隻說是腦子有問題,開了幾瓶藥,把江何晚一個月的工資霍霍完了。
江歲悔恨地恨不得自己去死,再三求江何晚不要再為他花這麼多錢。
但怎麼可能呢,他是他相依為命的家人啊!
“歲歲你先休息,哥給你倒杯熱水來。”
他把江歲抱到床上,剛想走就被他拉住了。
“哥哥!”
江歲半邊臉埋在被子裡,黢黑的眼瞳流露出眷戀,“哥,今天能不能陪陪我。”
“不要去方叔叔家了。”
“好,哥留在家陪你。”
江何晚坐在他身邊要什麼給什麼,他的手被握的很緊,隻要有一點想抽出去的意思就會适得其反,被抓的更牢。
任他抱了片刻,江何晚問:“要喝水嗎,哥哥給你倒一點去。”
“不喝。”他搖搖頭,“哥哥陪我我就好了。”
窗戶外雪飄的更大了,不過一天,外面就已經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室内溫暖的空氣碰到寒冷的玻璃凝結成霧,被子裡面溫暖的像烤火爐一樣,江歲把那一塊趟熱乎了,又往裡移了很多,讓江何晚上來。
江何晚想拒絕,他等會兒還得去算下賬,現下隻想把江歲這個粘人精哄睡。
“哥。”江歲的聲音變得很弱,偏瘦的手幾乎能摸清骨頭的形狀,不依不饒地纏着他,詢問自己的問題。
“哥,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屋内的燈被江何晚關了,隻留了床頭一盞不算亮的小夜燈,江歲怕黑,可能是小時候心理創傷留下的後遺症,自從知道這點後,江何晚就在床頭按了個小夜燈通宵開着,就算是淩晨,房間也能看清家具的輪廓。
江何晚的手被他纏到被子裡,對小孩子的依賴有些好笑,擔保道:“會啊,哥會一直陪着你。”
“真的嗎?”
“真的。”
“真的嗎?”黑暗中他的眼睛反射出燈光的剪影,一遍又一遍地問:“哥,你會不會覺得我是累贅?”
“怎麼會呢?”江何晚有些訝異:“哥從來沒這麼想過,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一點光線點在他的眼瞳,江歲從裡面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自然地别開眼。
“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這麼累了,養我也要花很多錢吧,這些錢能讓你過得比現在好。”
也許沒有他,他就不用賣力地各個地方找工作,不斷被試用然後辭退,不用在工地上班,他也許可以上學,以他的成績,完全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
可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他,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