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澀而又富有張力的肌肉線條從胸口延伸到下腹,勁瘦的腰身勾勒出尚且不那麼明顯的人魚線,随着小幅度的動作拉伸出韌勁。
是很漂亮的身體,薄薄的肌肉下有股小溪流般的力量感,混合着過高的體溫源源不斷彙聚在皮膚下層,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上遍布的青紫傷痕,像是藝術品上難以去除的污漬。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哥哥面前脫衣服了,之前還沒空調的時候,家裡熱的沒辦法,他們就脫了衣服擠在大桶裡泡冷水澡,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就格外神經緊繃,江歲握着短袖的手有些出汗,準确來說——是他整個人已經開始燒起來了。
他目光亂瞟,江何晚卻沒體會到少年心事,隻覺得打球落下的傷未免也太多,給了他一瓶小份的紅花油,毫不憐惜地指揮他轉過去,他要給他塗背上的傷。
手心的溫度混雜着油力度均勻地在皮膚上揉開,江歲心不在焉地把正面肉眼可見有傷痕的地方給抹上藥,正巧被哥哥按在了最疼的地方,沒忍住悶哼一聲。
背後溫暖的覆蓋立馬消失,江何晚無措攤開手,生怕把手上的藥蹭到别處。
他往前側身看江歲的臉色,抱歉道:“是不是弄疼你了?”
江歲眼神瞥到另一邊,眉頭舒展開,“還好,沒有多疼。”
再怎麼也比張之路那拍的那巴掌要輕。
青紫的傷痕就像一顆脆蘋果上腐爛的黑洞,看着蛀掉不多,其實内裡已經完全爛掉了,江何晚也心疼,越抹力度越揉越輕,但不知道為什麼掌心下的溫度卻越來越燙。
江何晚細心照顧到所有受傷的地方,認真地把藥全都抹上,轉頭給他拿了根溫度計過來。
“你身上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現在夏天其實不容易發燒,但不排除是因為打籃球後沒有擦汗的原因,風吹過着涼了,江何晚一邊思考着原因,一邊又覺得他的身體也隻是看上去結實,其實是個空殼子。
還是得找老中醫開藥補補。
可江歲比任何人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搖頭否認,江何晚執意要給他量,江歲坳不過哥哥,夾着溫度計量了半天,量出來一個低燒。
“吃藥。”
江何晚把體溫計放好,又翻箱倒櫃找出幾片藥圓子出來,久病成醫,這些年兩人身上有的沒的小病症都沒去看醫生,能熬就熬,江何晚會配點藥,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先吃兩片退燒藥看看,如果明天還沒好轉我就再多給你請兩天假,去看校醫要不要打針。”
白熾燈照着他的黑發更黑了,根根柔順地搭在眉眼之上,江何晚半蹲在地上,左右手拿着藥看不過來,嘴裡也不停在囑咐什麼,淡粉的唇瓣沒合上過,完了又擡頭看他聽進去沒有,結果人沒看見,倒看見了一個傻愣在沙發上的呆頭鵝。
“燒糊塗了?”
溫度稍低的皮膚貼在他的額頭,帶來一陣舒緩的涼意,江歲貼在他手上閉眼享受,冷不丁挨了一下。
“哥哥~”
他捂着額頭委屈。
江何晚也沒生氣,指着他手上握到快融化的膠囊說:“藥怎麼還沒吃,還要哥哥跟小時候那樣哄着喂你呀?”
“那哥你願意嗎?”
他希冀地看着江何晚,像是把那句玩笑當真了。
“真指望哥哥照顧你一輩子?”
話是這麼說,江何晚還是把水杯遞到他手上,“又不是小孩了,哥哥還喂你,不臉紅嗎?”
江歲稍稍失望,不過還是把水接過混着藥吞了。
“不臉紅。”
“你也應該要長大了,我總感覺你還很幼稚,江歲。”江何晚坐在他旁邊,眉眼認真,“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
“以後?”
江歲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天真道:“以後我也跟着哥哥啊,哥哥去哪我去哪。”
江何晚思慮片刻,他一向考慮的長遠,覺得現在說這事不算太早,就把自己的想法明說了。
“可是哥哥之後不準備去大城市,哥哥就準備留在小城鎮裡工作生活。”
“為,為什麼?”江歲不懂,“我會努力考一個好學校的,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方叔說,如果考個好學校就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找到好工作就有很多錢。
“學費我也會申請助學貸款,我也可以吃的少,聽說大學可以半工半讀,不用哥你養我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哥哥呢?”江何晚看着他。
“想過呀。”江歲急道:“我想過的,我們在校外租房子,也可以在一起生活啊,有什麼不好嗎?我可以養你的,真的,我會努力的!”
真的會努力讓他過上好生活的!
“你的想法是沒什麼問題,但是哥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我打聽過現在外面就業的事情,像哥哥這種連高中學曆都沒有的是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工作的,說不定到時候連房租的錢都交不起,還不如在家裡工作,一年到頭還能攢上小幾萬,正好也能夠你每月的生活費。”
江歲拉住他的手連連搖頭,“可是那樣我們就會分開了啊,我不想!”
江何晚無奈,“可是如果不分開的話,哥哥就會成為你的累贅。”
“我從來不這麼覺得,你從來不是累贅!”
江何晚垂眼,他看上去很好說話,但骨子裡卻是一個很要強的人,從不想讓自己成為拖累。
他不能接受自己像個殘廢一樣被圈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