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的事情能讓他不問對錯直接就動手的,江歲聽到聲音時還有些不可置信,兩隻手握住他。
江何晚發火時表情沒什麼威懾力,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他提起她的手腕,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甲面上沾着的大片血迹,沒有一滴血是她的,所以他才愈加憤怒,甩巴掌的手微微顫動,掌心紅了整片。
“哥?”
聽他叫他,江何晚放開眼前的人,把他拉到自己身後,扯開袖子檢查。
皮膚上赫然是四條血淋淋的抓痕。
“去醫務室找醫生看看。”他把袖口挽了幾圈,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仔細叮囑:“好好消毒,路上别把袖子弄下來免得感染。”
“不準!!!”
被打蒙的女人醒悟過來,弓着身子過來想要再次抓住江歲,江何晚把弟弟往後推了推,握緊拳頭威脅道:“如果你再來騷擾我的家人,别怪我不客氣!”
“你的家人?”她瞪大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嘲笑,指着江歲。
“這是我生的兒子,怎麼就成了你的家人?!”
聽到這話,四周圍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混在人群中問:“你有啥證據啊?沒見過兒大不認娘的!”
“他就是我的兒子!我親生的我能不認識?!”
她憎惡的視線掃過在場所有看熱鬧的人,上前幾步想拉住江歲,被江何晚再次制止。
屢次碰壁,女人的情緒已經瀕臨崩潰。
“張賤!你說話!!你是不是我生的?!”
“你小時候跑去嶺上的小賣部偷東西被人打了,還是我托人花了錢給你贖回來的!”
“是不是?!”
她抓住江何晚的手臂,看着縮在身後表情越發空洞的好兒子,以為說這些他就能回想起過去,想起她有個活着的媽!
“媽求你了,兒子!你再救媽一次好不好?!”哀求的聲音透過江歲的耳朵。
“我求你了!媽需要你啊!!!”
“你還記得嗎?有一次張田沒給你飯吃,還是媽給你藏了一塊饅頭,半夜偷偷給你吃了!”
“兒子,你理理媽啊!”
“你太過分了!到底夠了沒有!”江何晚氣到發抖,厲聲呵止她。
光是聽那些話他都覺得窒息,他不了解江歲的過去,但也能猜到他過的不幸福,可聽到這些話由别人在他面前真真切切說出來時,他仿佛能透過文字看到小小的人兒被打的傷痕累累的畫面。
“你再鬧下去,我就報警!”
這話對她沒什麼用,沒臉沒皮的人永遠不會在意他人的目光,衆目睽睽之下,她也能将那些對她的話語扔到身後,揪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不放。
“你理理媽啊媽真的求你了!媽發誓,這次過後我再也不來打擾你了!”
她兩隻手伸的直直地,江歲後退幾步的動作刺痛了她的眼睛,眼看抓不到他,她隻能效仿剛剛那樣黏住江何晚。
尖長的指甲還沒碰到衣角,人就被拉開了。
江歲擋在哥哥面前,一掌将她伸來的手拍走。
“我不叫張賤。”
輕飄飄的聲音落下來,明明沒有重量,但女人卻被壓彎了脊背。
“我也不認識你。”
“你再鬧下去,我不會給你好臉色的。”
他牽住哥哥的手,手心的溫暖的唯一的支撐來源,從那些灰暗的回憶中掙脫出來,他覺得哥哥說的是對的——人總要向前看。
“走吧,哥。”
“我本來是擔心你才出來看看的,沒想到變成你為我擔心了。”
“沒事。”江何晚反握住他的手,刻意強調:“我們才是家人。”
心有不甘的人不會就這麼放棄,女人正想跟上去撒潑打滾黏着不放,突然見對上了一雙冰冷至極的眼瞳。
“求人辦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江歲收回視線,說:“小時候,你一直這麼跟我說。”
一瞬間女人仿佛醒悟了什麼,肢體僵直了,直愣愣坐在地上,動也不動。
這句話讓她想起了之前許多被遺忘的事情——
她想起那次替他藏饅頭,是因為他替她挨了張田的打,被挂在樹上一天沒吃飯。
她想起她慫恿他去小賣部偷東西,張田給的贖金她全都私吞了,所以他被打斷了一條腿,痛到極點,沒人攙扶,所以回家很長一段路都是靠爬的。
她想起那次逃跑前夜,她哭着對他說能不能幫幫媽媽,等她出去就找警察接他出來。
一切的事情她都在坐享其成,從不知道代價是什麼。
但是她怕。
因為她生的兒子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如今她已經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可為什麼上天又要給她開這樣一個玩笑?!
難道這就是遲來的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