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柔聞言有了些精神,想起來這還算是在别人家,不能像在涼州那樣随意。但也不用太過打扮,隻是将頭發全束起來,又換了一身新衣裳,瞧着精神就可以。
早聽父親說過姜家種種,祖父是先良國公的獨子,國公的爵位本來隻傳三代,因着曾祖父平叛有功,陛下施恩,又往下傳了一代,大伯父這才獲封為世子。
祖父生了兄弟五個,現在府中住着的除了大房,就是二房和管着家務事的三房,四房也和她們家一樣,被外放多年。然而放的是好地方,物産豐饒,官職也照比她父親高些。
“阿晏回來了”
須發全白的老人一身青衫,頭戴個進賢冠,将頭發整齊地攏在裡面,做個老儒生的打扮,姜家以行伍的功勞起家,沒想到祖父卻十分文雅的樣子。此時正坐在正房的太師椅上安穩的端茶,不像祖母見了他們父女時那樣激動。
“不要跪着了,來帶你女兒見見你幾個兄弟。”祖父終于放下茶盞,揮手叫他們一家人到他近前來。
世子瞧着不算年輕,甚至像是和祖父一般大,能做她父親的父親了,此時正握着她爹的手,眼中有淚花閃過;二伯官居側三品,是整個姜家官職最高的一位,神色倒平靜的很,扶起她父親說了兩句話;三伯沒有官職,也不是裴夫人的親生子,專管着府裡的雜事情,笑容可掬的樣子,不像世子那樣動情,也不像二伯那樣傲然。
姜令柔和母親隻是在一旁看着,這樣的場面也輪不到她們說話,拉她們過來隻是來互相認認臉,省得出了門互不認識,惹人笑話。
感到二伯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下,姜令柔老實坐着,把頭更低了些,隻當是不知道。
幾位伯伯并着老太爺,都注意到了這個容色出衆的小女孩,然而瞧不出什麼别的特别,再兼之又訂了婚,端詳了下就不再注意她。
父親和幾個兄弟見過,姜晏此時已是泣不成聲。老太爺不愛看那副樣子,揮揮手叫這一家人回去歇着,留了老二随他一道吃完飯,其他人也一并退下。
老二姜顯,生了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一雙眼睛總是沉沉地盯着人看,家中的子侄們也沒有不怕他的。
“老二,陛下親自下旨,把姜晏叫回來是什麼意思。是不在意當年林尚書的事情了?”老太爺眉頭緊鎖,他緻仕已快十年,對朝中事了解不深,從姜顯這裡才能得知些許。
蘇家倒台了,這他是知道的,隻是不敢想林家會因此重新起複,陛下那脾氣,能承認是自己做錯事情?
“或許是”,姜顯不緊不慢,咽下了口中的米飯,又喝了口茶水,才悠悠說:“陛下不需要林家,六殿下卻需要。林家雖敗落,在讀書人中的聲望猶在,六殿下若是能得林家助力,阻礙倒能少些。”
還有一句大不敬的,姜顯沒好說,隻怕陛下身體已不大好,不知還能撐幾年,要不也不會想到給六皇子培養新根基。
“阿晏那邊,我也寫信問過,說是他女兒,曾在六殿下查案時有輔助的功勞。記到他頭上,所以得了請功的機會。”
老太爺有些驚訝,“令柔?她一個閨閣丫頭,怎麼有機會幫殿下查案?”
“您還記得前幾日五弟那封信件,”姜顯支開房中伺候的丫鬟,叫她再去沏壺茶來,然後才說:“令柔被鄭氏劫去,想必是那時候和殿下有交集。”
老太爺大駭:“晏兒後來不是又有來信,說是虛驚一場?”
姜顯也不愧是朝中大員,分析道:“怕是确有此事,後又被殿下或者旁人救下來,又怕對咱家的女孩兒們名聲不好,又來信把咱們攔下來。”
“那令柔是否被鄭氏子……”老太爺有些難以啟齒,艱難說道。
姜顯皺皺眉頭,道:“那倒不要緊,咱們又不指望她嫁高門。”想了想,又說:“就是不知殿下如何想,若有機會,将咱們家姑娘嫁到殿下那裡就更好。”
“不行,”老太爺不贊同,“先不說殿下瞧不瞧的上,咱家姑娘身份不夠,強攀着怕是要做妾,不可不可。”
“做妾又如何?瞧着形勢,殿下有大前程,皇妾生養的,難道不是皇子?日後能有甚麼分别!”
老太爺聽了,覺得倒也是,他确實已看不懂現當今的朝廷了。他沒有多大的野心,隻盼家宅安甯,若能将爵位再傳下幾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