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貴婦人終于騰出空來,看向姐妹兩個。
姜令柔這才發現,這貴婦人雖然穿着樸素,像是尋常出家人裝扮,但舉止十分優雅端莊,有種說不出的氣蘊。
“你們剛到的時候,大師正講到關鍵處,不好停下來招待你們,還請見諒。”
姜令柔沒貿然出聲,隻跟着表姐一同微笑應和,又聽表姐說:“今日貿然來訪,驚擾了您才是我們的過錯。”
“不談這些,你們一家人初來京城,生活上有無什麼不習慣?氣候可還适應?”
林慧漪坐得端正,規矩回答:“都習慣的,隻是民女侄兒年紀小,看顧不好犯了咳疾。幸得聖上關照,派了禦醫來探看,現已好的徹底,病根也除了。”
老婦人滿意點頭,道:“皇帝看重你們一家,召你們林家回京城來,是要提拔你們,重用你們,多保重自己,也是為皇帝和朝廷盡忠。”
林慧漪聽了這話,立刻跪下謝恩,還回頭示意表妹也跪下行禮。
“謝陛下,謝太妃,林家感激不盡,必定為陛下盡忠,為朝廷效力。”
姜令柔這才明白,這老夫人竟是太妃娘娘!先帝的妃嫔有不少,但自先帝駕崩,嫔妃們少有能獲封太妃的,沒有子嗣又年輕的嫔妃都被遷到行宮居住,唯有少數有子嗣有資曆的得以出宮榮養。
這其中,長居京城又熱愛佛法的似乎隻有一位,那就是當今陛下的親姨母,鎮北王的生母——靜太妃!
她被自己的猜想驚了一跳,那這位可真是貴不可言了,陛下生母早逝,這位堪稱是整個大梁最尊貴的婦人,難怪如此高貴優雅,隻是不知為何要見她們兩個小輩。
靜太妃将兩個姑娘叫起來,“在我這裡不必拘禮,尤其又是在宮外,隻當是平民百姓家祖孫相處即可。”
太妃雖這樣說,底下的兩個姑娘卻不敢當真,尤其是被叫上湊數的姜令柔,本就有些作陪襯的尴尬,表現得更放不開。
太妃見狀,也不勉強,叫人重新換壺茶水來,又吩咐屋内侍從退下一部分,見兩個姑娘稍沒那麼緊張,才露出微笑。
“你可是真的想好了?你們林家好不容易從漩渦中逃脫,可不能因為你又重新回到險地。”靜太妃從前是不問政事的,她年紀大了,陛下又從不聽人勸,底下兒孫都勸她一心禮佛,少管外事。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容不得她不上心。
“民女想好了,家中父母也支持。林家上下對陛下和殿下都崇尚至極,為君效力,沒有危不危險一說。”林慧漪目光堅定,她母親倒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她父親倒是有所猜測。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父親并沒來勸阻她。這樣的關鍵時候,不阻攔就是一種支持,看來,她父親也同樣對林家的未來有不小的疑慮和野望。
靜太妃不再勸阻,她問出那句話也隻是為了确認,免得她會錯意。現在看來,年輕人的主意都大得很,閨閣女子的膽量也比她那時要大上許多。
前兩日,孫兒趙彧強拉着她,要她為自己的親事說和,她本是不欲插手俗事的,無奈趙彧那混小子,仗着孫子和皇子的雙重身份,硬是要她摻和進來,她沒法子,隻好幫他個忙。
據他說,陛下對他的婚事早有打算,怕是不欲讓他心儀的姜氏做正妃。姜氏身份太低,又曾有過婚約,連側妃都難做。可他們又實在情投意合,心系彼此,正巧碰上姜氏的表姐,希望借此機遇登高,所以不如直接向陛下禀明正側妃人選,省得陛下亂點鴛鴦譜。
靜太妃不再注意林慧漪,轉頭問向姜令柔,“你叫什麼名字,現下什麼年歲?”
這就是那小子心儀的姑娘了吧,确實生得漂亮,一雙水靈的翦水秋瞳,凝着玉露一般,透出十足的單純無辜來。隻是内裡卻未必,有着婚約……,怎麼還跟彧兒結情呢?
“回太妃的話,民女小字令柔,年十五,過了下月十三,就是十六歲。”
聲音也好聽,靜太妃眸子悠遠起來,難怪那小子喜歡,可惜品德存疑,白費了這一雙好眼睛,果然人不可貌相。桢兒終究年輕貪色,像當年陛下一般,若是再過些年歲,桢兒長成,能看穿皮囊背後的龌龊心思,這姜氏又容色不再如從前,怕就要失寵了。
心中這樣想着,面上卻不顯露出來半分。桢兒登位那是遲早的事情,誰又曉得這位日後是否能登臨極點呢,沒必要随口招惹出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