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柔美美睡了一覺,擔心了幾個月的末日夜竟這樣平安地度過,她果真是個有福氣的,就連虎狼都不忍立刻将她吞吃入腹。
醒來時五更天都沒到,趙彧仍熟睡着。
她睡得早,不知道他幾時就寝的,隻記得她中途還醒過一次,睜眼就看到趙彧躺在她對面,一雙眼直勾勾盯着她。
把她吓得,又趕緊閉上眼睛,省得這一位獸性大發,言而無信。
不過也還好,至少她醒來後沒感受到身體上有什麼不好不舒服的地方,可見昨晚他還算規矩。
昨日心都提到嗓子眼,令柔根本沒心思吃東西,趙彧專門給她從廚房叫來的糕點和酥酪她也一口沒吃,就放在桌邊。
現在睡一覺醒來倒餓了,于是就想着伸手去拿。但被睡在外側的趙彧阻擋住,他這人平日看着是瘦削,可那大概是因為個頭極高的緣故,這樣橫着躺下來才真正讓令柔意識到這是怎樣一個龐然大物,像一道深溝一樣将她和床的那一邊阻隔開。
不對,她記得蔣女史教規矩的時候吩咐過這一處,妻妾睡在外側,讓夫君睡裡面。這樣一是防止女子生出惰怠之心,賴在床上不起;二是方便伺候丈夫,渴了能及時下床遞水。
姜令柔讨厭這樣糟踐人的規矩,但她也沒打算對着幹,于是昨晚率先躺到了外側。現在發現自己睡到裡側來……,是趙彧趁她睡着時把她移進來的?
不管如何,她現在隻想着越過去吃點東西,又不想驚醒趙彧。
令柔悄悄起身,卻發現她的發帶在睡夢中被解開,與趙彧的頭發糾纏到一處。
令柔小心地将自己的頭發分離出來,又蹑手蹑腳準備從趙彧身上跨過去。
成功将一隻腳搭到另一邊,正打算帶動另一邊時,原本閉眼熟睡着的趙彧竟突然起身,将她直接擒在懷中,又翻身把她連帶着被子送回裡側。
“大清早不睡覺,想做什麼?”
趙彧沒完全醒,聲音低沉,沙啞又慵懶。
令柔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寒顫,她最讨厭這樣男人膩乎的聲音,像是她從前風寒時她娘硬逼她吃的黏糊糊的生面湯,這男人不會以為他這樣很潇灑吧?
不止心裡這樣想,表情上也有顯露,令柔的鼻子皺成一團,明顯就是十分嫌棄的樣子。
趙彧十分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恢複了正常聲音。
“你是要吃什麼喝什麼?我去給你拿伺候你吃。”
令柔露出一個笑容:“謝殿下好意,妾想如廁。”
其實不想,但她嫌此情此景太過暧昧膩歪,必須要說些什麼打斷一下。
趙彧悻悻地起身給她讓位子,她到隔間待了好一陣兒,直到趙彧忍不下去,涼涼出聲:“你不會要在裡面待到晚上,再出來睡覺吧?”
令柔這才磨蹭着出來,淨過手後就精心挑了個瞧着沒那麼幹巴的小酥餅,用前牙一點一點慢慢啃,向趙彧暗示自己忙着,沒空和他說話。
這一連串非常成功地打消了趙彧清早那點升騰的绮念,他不再理會,轉身拿起那張潔白的元帕,似笑非笑說:“姜小姐打算拿這怎麼辦?”
這人!真夠莫名其妙!
“殿下,您是男子,又是丈夫,當然是您舍出些,總不能讓妾一弱女子流血。”
母親當時叮囑過,雖然洞房未必流血,但元帕上必須有,就算劃手指也得弄上,趙彧難道真想讓她來劃傷自己?
看她傷手心疼是假的!她就知道!趙彧這麼快就露餡了?
趙彧徹底放棄同她打嘴仗,指望她照常理出牌,那簡直是難于上青天!
“你老實在房裡待着,我今日要在宮中待到午後,你不要在府中亂跑。”
令柔挑眉,試探道:“今日不用去拜見正妃,給正妃敬茶嗎?”
“随意,如果你實在想去的話。”
趙彧自己穿好衣服走了,也沒支使令柔,他根本不想讓她伺候,更指望不上她伺候。元帕他也懶得處理,昨晚那麼消停,連熱水都沒叫,宮裡的都是人精,一聽就知是怎麼回事了,現在往上蹭點血也是于事無補。
眼看着趙彧開門往外走,她才叫紫雲來給她收拾妝容,她當然是要好好會一會自己的好表姐,還要狠狠惡心她一把,她方才成功把趙彧氣到,現在信心高漲得很。
她剛叫了紫雲,紫雲卻半天都不來,這怎麼回事兒?
令柔起身,打開房門,卻與正要出聲的升雲撞個正着。
“側妃,殿下不許我們進去,請您到殿下給您準備的院子裡換衣。”
那她怎麼出去?穿着中衣?
沒等她問出來,升雲笑言解釋:“有一小門直通,路上無旁的人。”又給她拿了件外披。
走進一條不起眼的暗門,又進了曲折小巷,沒走一會兒就看到一處别有洞天的精緻小院,前後都種着層疊的石榴、棗子、山楂果樹,現正是這三樣成熟的時候,紅盈盈的顔色看着喜人。
“殿下專門為您用心造的小院兒,細緻巧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