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
令柔本已快要合眼了,又聽到趙彧在她身後叫魂兒一般不停叫她,心中不耐,不打算理他,假裝已睡熟了。
然而趙彧早已發現她還醒着,遂直接拉着她朝向自己。
“我們許久都沒……”
說完他又猶豫:“你若是還不想,那朕倒也不是等不起,隻不過……”
不過什麼!令柔忍無可忍,這人究竟想做什麼?
“我說不想,你就不會做了嗎?”
這話說出來,兩人都一滞,趙彧沒想到她竟然這樣想,令柔沒想到她竟會直接說出來。
過了半晌,趙彧抿唇說:“朕對你還不夠容忍嗎?自你有孕起,至今已有快兩年,我們還從未再有過夫妻情事,難道你就不想嗎?”隻有他一個人想?
令柔告誡着自己要收束脾氣,醞釀了少頃才道:“妾那次小産,不僅傷在體膚,更傷在心口。那事是害人的事情,隻會帶來麻煩,真是沒什麼好想的,恨不能這一輩子都不用經曆。”
她故意揭開傷疤,想多少引來點同情。不是她非要用那孩子說事,而是能觸動情緒上頭的趙彧的人和事情都僅此一件而已。
趙彧也如她所願,一時感傷起來,但他傷懷的方式卻與令柔截然不同。
“禦醫說難産是因為你年紀太小,骨骼發育不完全。現在你長大了,總不會再遭遇那些。”趙彧小心勸着,令柔因為難産要回避情事,他卻覺着再生一個健康完好的總能撫平過去的傷疤了。
令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那對耳朵,不敢回憶自己是聽到了什麼!她是極想要一個孩子傍身嗎?她是不想再沾上一點生育的邊兒了!
“陛下”,若說令柔方才是裝可憐,現在就是真可憐了,被吓得可憐,“妾身不想再生了,那日實在是太痛苦太可怖了,若再來一次那真就不必強留在這世上了。”
趙彧被說得心煩頭痛,無奈道:“你不生一個,那誰來繼承大統?朕是被稱作萬歲,又不是真萬歲。”
“後宮佳麗鮮妍嬌媚,願意的定然不少”,令柔不想将這事推給旁人,可現在又不得不給個主意,“若是她們中沒有您喜愛的,那就從宮外選幾個看着舒服的名門淑女來。”
趙彧似笑非笑:“朕見過的姑娘裡,隻有你看着最順眼。”看令柔垮臉,又說:“你倒是心狠,自己不願意就撺掇着朕找尋旁的姑娘替你受罪。”
心狠的怕是另有其人吧,令柔暗道,面上卻難為情般:“妾也不是不願意生産,是親身上陣過一回,實在知道不行才勸您另擇人選,總不能令大梁江山落于他人手上。”
趙彧嗤笑:“朕沒孩子,江山就不在朕手了?還沒有什麼人有這樣大的能力和膽量,敢同朕決死。”
剛說完自己不能萬歲永生,現在又覺得自己能永掌江山了,令柔已無心挑他的刺,隻覺得他從來都這樣自打自己的臉。
皇帝沒等她回答,又說:“現在你還太年輕了,又剛經曆過,你懼憚也是正常。朕不将你這話當真,你且等到幾年後再看,到時你就也不會再這樣想了。”
令柔聽了這話雖氣惱,但也到底松了口氣。這事情就這麼拖過去了,且也沒害到旁的姑娘們,稱得上是皆大歡喜又大獲全勝。雖趙彧話語中的笃定令她讨厭,但聽習慣了就也自發地忽視了語氣,隻留意内容。
第二日醒來,令柔又是滿宮地踅摸着好地方玩耍,這次遇到了久日不見的表姐,昔日太子妃,今日終于成了皇後。她了解林慧漪這人,不喜出遊,就喜歡悶在屋裡研究她那點小九九,這會兒子能恰巧同她碰上,八成是因為林慧漪特意等在這裡。
若是按令柔往常的性子,十有八九會趾高氣昂地掉頭就走。可難産那日林慧漪頂着壓力強保她的樣子還曆曆在目,讓她多了點同她講話的興緻。
“令柔”,皇後上下看她,“你身體好些沒有?”
她已有好久未見故人,對她留有的印象全都是在産房裡痛苦不堪的模樣,一時見她面色紅潤着活蹦亂跳,還有些不适應,疑心那日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令柔低歎一聲,道:“有什麼好不好的,托你的福,那日并沒受什麼大傷,産後按尋常婦人那樣修養就是。”
皇後點點頭,聽她說沒事便罷,也不欲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多說,單刀直入說出來意:“你什麼時候才願意進宮來?”
“如無意外,這輩子都不想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