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又走了,以相同的方式,哪怕,他們的關系已經不一樣了。
他還是這樣,還是一句話都不留給他就走了。
他以為自己還會再等他五年嗎。
宋待聽不到林琳的聲音,失魂落魄地往出租屋走。
他無數次走在這條路上,居然又一次跟少年的自己感同身受。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怎麼說服自己的,大概是想起老爸告訴他,他的名字裡有個待,意思是等待,等待一定會有回報。
可是為什麼這回報,隻是昙花一現,為什麼等待的結果是又一次等待。
老爸騙人……
宋待放肆地砸門,大聲喊着李昱的名字。
活了十七年,他從來沒有這麼失态過,早上七點多,鄰居被吵醒後罵罵咧咧,他充耳不聞。
他本來以為邁出那一步之後,他至少有資格知道他什麼時候走。
他從來不問,想逼他,讓他自己說。
可是他錯了,他大錯特錯,他錯的太離譜了。
李昱明明知道,無論他做什麼決定,他都不會幹涉,可是為什麼還是不告訴他呢。
“宋家小子?”
之前跟宋待下過棋的大伯,疑問開口。
宋待蹲在地上,無助感侵襲着他,他想不通。
所有人都說他聰明,為什麼還會有他想不明白的事,為什麼還會有他解決不了的問題。
為什麼李昱可以這麼狠心,可以這麼決絕的輕而易舉的又一次離開,把他留在原地,當狗一樣耍。
“宋家小子”,大伯上前,小心詢問道,“怎麼一大早在這又哭又鬧的”。
現在宋待,跟在棋盤石桌旁邊見到的完全不一樣,他之前不止一次讓兒子好好學學這個冷靜伶俐的年輕人,現在看來,也不過隻是個孩子。
宋待沒什麼預兆的起身,把他吓了一跳。
接着宋待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這小孩,别吵了,”鄰居大姐幫忙解圍,“大家也回家收拾收拾,吃早飯上班了”。
大伯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回屋了。
宋待還一直保持着深鞠躬的姿勢,頭開始充血,也讓他冷靜下來。
他起身,把馬上奪眶而出的眼淚生生憋回去。
他在小區裡亂晃,走過禮堂,走過長滿葉子的小樹林,走過亭子,最後來到操場。
他跟往常一樣走到最頂,躺在台階上,躺進陽光裡。
想起那個表白,荒唐的,短暫的,像一場夢。
好像活着他記憶裡的二毛,邱冉,從來沒回來過,一切都是他臆想出來。
他直視太陽,光刺進他的眼睛,條件反射地想閉眼,但是意志不讓,直到有眼淚從眼眶中溢出。
一切,明明這麼真實。
他很少被情緒裹挾,所以他向來認為自己是個情緒穩定的人,沒想到……
說到底,這個結果,他也預想過很多遍,但是為什麼真實發生了,他還是接受不了。
這次他賭輸了,輸得徹底,輸在太自以為是,太狂妄自大。
九月份的早上有點變冷了,他把校服外套使勁裹了裹,罵了一聲:“真是個傻逼”。
“我是傻逼”,李昱從樓梯追下來,抱住宋待,“是你的傻逼,開心了吧”。
宋待推了推,笑着說:“别肉麻了,剛才還沒抱夠”。
“沒有”,李昱在他頸側蹭蹭,在他嘴上啄了一下,“也沒親夠”。
宋待沒說什麼,這幾天李昱格外得粘人,他認定為補償效應。
也就是把對媽媽的思念,寄托到了他身上,倒是也說得過去。
“好了,我要回去了”,宋待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再不去做飯,咱老爸該念叨了”。
李昱笑笑,“你爸知道他,又有個兒子嗎”。
宋待也笑起來,說:“這不等着兒婿自己去說呢嗎”。
“那你讓你爸等着”,李昱說,“馬上安排聘禮,把你娶回家”。
“艹”,宋待拄了他一下,“怎麼也是我娶你”。
“也行”,李昱說,“那我就準備彩禮,等着你來娶我”。
“行”,宋待無奈道,“我走了,明天見”。
李昱看着他消失在路燈光亮裡,晃了晃手,準備上樓。
“李昱”。
這個聲音!
李昱腳步頓在原地,呼吸有些不受控制。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