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搶過鹦鹉,“你給的錢隻夠摸這一會兒。”
步生蓮手中一空,随即把椅子拉得離他遠遠的,怕沾染窮酸氣。正巧椅子拉到了十三旁邊。步生蓮安靜了一會兒,聽見十三問他,“你在想什麼?”
十三的性格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步生蓮一時愣住了,“怎麼了?”
十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在想,要是閣主現在回京,看到這群傻子把最近的任務在鹦鹉酒席上說了,該是什麼心情。”
十三搖搖頭,“都是過了明路完成了的任務,說了也無妨。暗衛閣訓練過的人,不會這點分寸都沒有。隻是憋的太久了,趁這個機會假裝撒撒酒瘋,發洩一下。”
步生蓮側頭看着他,“你不需要嗎?”
“需要什麼?”
“發洩。”
十三是閣主親自挑選的人,從最開始就是按照下一任閣主培養的。暗衛閣直屬皇帝,兩位閣主,正閣主專權,副閣主練兵,互不幹涉。這是暗衛閣給皇帝的忠誠。
閣主邢水樓常年不在京,京中大小事宜基本歸十三管,再去十一那裡挂個号走個流程。十三身負重任話又少,因此聊這些話題時幾乎沒人主動跟他搭話。如果普通的暗衛們都要發洩,那麼十三擔此重任不需要嗎?
十三搖搖頭,“目前不需要。”
步生蓮點點頭,十三是個很奇怪的人。他總會忍不住想,有一天這個全身上下刻滿規矩的悶葫蘆爆發時,會是怎樣一副場面。步生蓮又搖搖頭,也許不會是讓人開心的場面。
鹦鹉被醉鬼們吵煩了,在房間裡亂飛,飛累了就落在十七頭上。十七頂着鹦鹉過來,“上次抓的刺客招供了。”
“怎麼說?”
“刺殺沒完呢,說是他們的上線勾搭上了朝廷的人,正醞釀大風暴呢。”
“他們打算怎麼做?”
“還沒問出來,那北狄刺客看着人高馬大,誰知道是個不經審的,但凡動個刑動辄要死要活,三五時刻就暈過去一次。累死爺了,等回去繼續審,今晚應該就能有結果了。”
步生蓮想了想,“抓到活口的事要瞞下來。”
十七不解,“瞞下來做什麼?”
“如今西域和大昭通商在即,勢必要好一番你來我往才能把條約簽訂。北狄這時候坐不住了,怕兩國聯盟後劍指北方,自然想方設法要破了聯盟。先是派人在使團進京路上圍堵,後又派人來京城埋伏,憋了好一場大戲。我們不過拿下一個窩點,北狄尚且不知道他們招供,以為自己的謀劃盡在掌握,此時隻需要在犯人身上下功夫,等魚上鈎即可。若現在消息透露出去,平衡一旦打破,對方改了謀劃,我們卻不知道對方的打算,再想做什麼,就麻煩了。況且……”步生蓮突然住了口,看着正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十七。
“怪不得太子殿下一直壓着不讓處置北狄奸細,原來是這個打算。該說不說,還是睡在一處的人更了解殿下的心思。”
這貨套他的口風。
步生蓮把他踹到地上,上前跟他打鬥起來。
暗衛閣的兄弟們見怪不怪,圍在旁邊打賭誰能赢。
十三看着扭打到一塊的兩人,鹦鹉被他們突如其來的打鬥燙得腳不着地,隻好飛到十三腦袋上,和十三一塊搖頭歎息。十三把酒杯裡的酒喝完了,小酒杯從步生蓮和十七兩張臉中間擦過去,兩人住了手。
“算誰赢?”
“算十三赢吧。”
步生蓮從地上起來,不解氣,又踹了他一腳。鹦鹉飛到十七旁邊,啄走從十七口袋裡掉出來的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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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清塵正在書房裡寫信。聽到外面熟悉的腳步,他嘴角沁出笑意,把信放下出了書房。
“哥,我們回來了。”
步生蓮神情飛揚,笑容幾乎要把人灼燙。濯清塵正要打趣他兩句,就看到步生蓮脖頸一側有一條細小的傷口,濯清塵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又不想攪了步生蓮此刻的好心情,于是隻好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濯清塵朝他點點頭,站在連廊問院子裡的五個人,“少爺今天都做了什麼?”
“回殿下,少爺巳時末出門,兩刻鐘後到達醉香閣。暗衛十七為宴主,十三賬房。少爺送出錢袋約九兩銀子。宴席持續近兩個時辰。宴後十七從少爺口中套取殿下對北狄奸細處置安排。二人搏鬥,被十三制止。宴席結束後,少爺從後廚給我們帶了茶點,卯時初回到府中。”
他們緊接着跪下,“請殿下處罰,屬下被暗衛十三發現蹤迹。”
濯清塵有些意外,轉頭去看步生蓮。步生蓮搖頭,示意他沒關系。
“起來吧。少爺今天喝了多少酒?”
“回殿下,杜康一壇,秋月白兩盅。”
步生連忙從欄杆上站起來,招呼他們離開,“沒事了,你們先下去吧。這幾日不要出府。上次刺殺的人還沒處置,去讓齊牧趁夜色運出去五具屍體。”
“是。”
步生蓮耍賴朝他笑,伸手拽住他衣袖下擺。
“我就知道。”濯清塵走過去倚到欄杆旁,“他們怎麼樣?可還堪用?”
“這個年紀挺厲害的了,對上普通暗衛有一較高下的能力,但是對上十七他們,恐怕不太行。”
濯清塵不再多問,“怎麼還跟十七打起來了?”
步生蓮笑了,“做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