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畢竟大庭廣衆之下,訓狗也不太體面。”
說罷大皇子往房間裡去,旁邊兩個侍衛左右夾擊步生蓮。步生蓮看着大皇子的背影,正要跟上去,卻被人抓住了胳膊。
十七:“你冷靜一點。”
步生蓮不知道他這話從何說起,掃開他的手,“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等你做了就晚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個闆凳!這少爺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此時的眼神!
步生蓮跟上去,還很貼心地關上門。
大皇子和他們用屏風隔出來的隔間還不同。這裡是一個真正的房間,連床都有。房間裡點着熏香,不是常見的品種,被大開的窗戶吹散了些,步生蓮聞不出來,反正不管這香是好是壞,被大皇子用過,他都覺得這香被污染了。
“你如今倒乖順,在暗衛閣待了好些年,終于知道自己姓甚名誰,是個什麼人物了?”
步生蓮收回思緒,暗衛閣有很多傷人不留傷口的法子,如今房間裡隻有他們兩人,若是趁外面的護衛不留意……步生蓮手攥成拳,一枚溫涼卻硌在他掌心裡。他今日思緒良多,這時才發現那日将濯清塵的扳指順手拿來把玩,還沒來得及還給他。
他不在乎對濯儀下手會有什麼後果,是被暗衛閣刑罰還是幹脆賜死,但是若因為他牽連到濯清塵,那便想都不要想了。
“不敢,卑職一直記得自己姓甚名誰,家在何方。”
十七拉着十三湊到門前,試圖聽聽裡面在說什麼,好在局勢不可控之前,編個理由進去阻攔一下。但阻攔到什麼程度……不管是大皇子先發作還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爺先忍不了,總歸他們仁至義盡了。
“讓開。”
這聲音如冷玉,仍然是一貫的平淡語調,語速卻稍稍加快,比平素多了幾分焦急的意味。
十七讓開門,接着行禮的姿勢悄悄看了一眼太子——裡面還沒說幾句話,這太子殿下來得也太快了,也忒護着這小少爺了。
“太子?”
濯清塵看向步生蓮,見他安安穩穩地站在那裡,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下。再說話時,語調裡連最後一點情緒也被抹掉了。濯清塵回頭,“暗衛閣為何在此?”
“回禀太子殿下,暗衛閣查案,來此搜集證據……現已查完,正待離開。”
“那便退下。”
濯儀:“等一下!”
他作勢要攔,濯清塵微微側身,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與他對視半晌,終于卻是不情不願地朝他行了禮,那話幾乎是咬牙切齒蹦出了口,“請太子殿下安。”
當初冊立太子之際,皇帝最初原是打算将這太子之位交給濯儀。然而那時四境不穩,皇帝的仇敵也并未殺完,冊立太子的消息一傳出去,濯儀就遭受了暗殺。三番五次之後,皇帝一改聖旨,将太子之位給了濯清塵。
濯儀并不知其中内情,隻覺得自己的儲君位子被濯清塵搶了,仗着皇帝的寵愛沒少給濯清塵使絆子。有次濯清塵被他吵煩了,便借了個由頭讓人罰了他,才将濯儀的氣焰壓了下去。從此以後,哪怕再不甘心,濯儀倒不敢在他面前無禮了。
那年皇帝對大皇子的寵愛正盛,濯嬰都做好了被皇帝處罰的準備,但皇帝竟然沒罰他。這捉摸不定的态度反倒讓濯嬰看不清了,隻摸出一條橫在他和皇帝之間的規則,隻要不傷及濯儀性命,皇帝并不在意他對濯儀行使太子權力。
濯清塵反客為主坐在桌前,其餘人均退下,房間裡隻留下他們“兄弟”二人。
“皇兄有話要說,不必對着我府中人,大可直接說與我聽。”
“我不過是把他找來說兩句話,你就坐不住了?”濯儀瞪着他,“你以為做到監國太子之位,江山就是你的了嗎?濯嬰,父皇厭惡你,你以為他當真會把皇位給你嗎?”
釘子帶來的消息,靖安王爺懷瑾握瑜,莊皇後溫婉娴淑,濯儀若非養在皇宮裡,恐怕脾性不會惡劣到眼下這個地步……也不知道這算誰的過錯。
濯嬰遲遲不說話,濯儀色厲内荏,漸漸沒了底氣,“你想怎麼樣?殺了我嗎?你敢動我,你就不怕父皇怪罪嗎?濯嬰,你有幾條命,能抵得住父皇的怒火?”
“我這條命死不足惜……”
這話說得輕,幾乎隻是随口吐出的一句閑話,可配上濯嬰看向濯儀的那雙冰冷的眼睛,濯儀一時竟不敢輕易動彈,原本他由于情緒激動隔着桌子探向濯清塵的身子停在原地,半晌才僵硬地坐了回去。
濯清塵對很多事都不在意,若是心情不差甚至可以容許一些人在他面前無傷大雅地手舞足蹈幾下,以至于很容易讓人忘記,此人是監國太子,一人之下,無人能夠撼動他的地位。他不在意很多事,不代表誰都可以來挑戰他的底線。猛獸不介意腳下走過一群蝼蟻,可誰見過猛獸會對别人的惡意搓磨無動于衷的?
怎麼流年不利,碰到的淨是些瘋子!
大皇子心中罵了一句,轉身要走,被齊牧攔下了。
濯清塵站起身,“送大皇子回明清宮,無事便不要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