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生蓮此次前來畢竟是有正事,等和濯清塵安置好住所,又走了。濯清塵聽着他的腳步聲慢慢遠了。他慢慢悠悠地放下包裹,慢慢悠悠地把他買的小玩意拿出來擺在桌子上,一件一件,他的動作逐漸快了。最後他把那塊髒了的包袱扔到一邊,拿着那個木匣子晃了晃。
好像還不止一個東西,不是很硬,東西在匣子裡滾動,他拿着木匣反複查看,這個大小盛放什麼東西呢?
寶劍?畫軸?
以往步生蓮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不都是先說給他聽嗎?怎麼去西域一趟就有寶貝了,還不許偷看?
等等,西域?
濯清塵笑了下,“混賬東西。”
他把木匣子放到一旁,不管了。
步生蓮出去時,正看到十三将暗衛閣密信交給跑腿的暗衛,步生蓮臉色一沉,終于知道為何濯清塵要甩掉暗衛閣一人行動了。
十三看到他動作一頓,随即恢複如常。兩人一時沉默,并行回到房間時,十七正在逗他的鹦鹉。十三按了按眉心,覺得最近的糟心事忒多,“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離京後暗衛閣的規矩都忘了嗎?”
十七:“走私案已經安排下去了,隻等時機成熟和西域聯手抓捕。”
“已經安排下去的意思是事情果然還沒辦完。等待時機成熟,主事的人卻出現在延州,你是在等待時機成熟還是等待錯過時機?”
“這還真怨不得我們,”十七把那份口供從袖口拿出來展開,“你看,我們無權私自處置,隻好把燈籠帶到延州來。”
“畢竟走私案和仿制弩箭案脫不了關系,”步生蓮從座位上站起來,“如今仿制弩箭案和延州也脫不了幹系了。十三,該上報閣主了。”
十三微微側過頭,語氣也有些強硬,“我隻是按規矩辦事。”
步生蓮神色自若,“我知道啊,我隻是提醒你一句,怕你忘了而已。”
濯清塵想的沒錯,畢竟事關延州,哪怕皇帝把事情交給他辦,也未必全然信賴他。暗衛閣為太子殿下聽用的背後,十三還需要把濯清塵在延州都做了什麼彙報給京城,然十三職級不夠直接上達天聽,這條冗長的彙報線是他寫了密函,交給專門的暗衛遞到京城,由京城暗衛閣閣主呈遞給陛下。
一邊用着,一邊懷疑着,哪怕濯清塵習慣了、不在意了,不代表步生蓮也能忍受這一套所謂的帝王制衡之道。隻是濯清塵不跟他提,步生蓮也不願意多說這一嘴去煩他。他把壞臉色扔到一邊,仍然歡天喜地地去找濯清塵。
步生蓮匆匆離開又匆匆跑來,又用能把濯清塵撞倒的力氣把他抱住了。濯清塵這次有了準備,穩穩當當接住他。“祖宗,怎麼還抱不夠了?”
“哥,我家在西域的産業,是你護下來的吧。”
濯清塵垂眸整理他跑散的頭發,“又缺錢了嗎,缺錢了怎麼不跟我說?”
“我不缺……”
“唔……我确實插過手,當初你說你家還有個管家,我便想你爹會不會在國外給你留了一份家底。我想可能是你爹娘察覺到異樣,特意為你留下的後路。”
“那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
濯清塵笑道:“我短你錢了?”
“那倒沒有。”
“你還小,你爹娘總共給你留下了那麼些錢,被你花光了以後怎麼辦?”
這是騙人的話。留下的産業雖然不抵步氏的萬一,但養活小少爺幾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隻是步生蓮如今待在暗衛閣裡,跟西域那邊打交道風險實在太大,濯清塵原本想等把他從暗衛閣調出來再說的。
“你這次去西域,我原本想告訴你,誰知道被這些事絆住了腳,沒來得及。怎麼突然想起去西域看你父母留下的産業?”
“原本是想碰碰運氣……小孩太難養了,誰知道那幾家商鋪竟然還活着!”
濯清塵被逗笑了,“你以為你家那麼大的産業是紙糊的嗎?”
“所以我換了個策略……”
“你想把那些孩子安置到西域去?”
“不愧是我哥,聰明!”
“剛鬧出了走私的事,這段時間不适合,等過去這陣子吧。這事十七也知道了?”
“嗯。”
“别再讓更多人知道了。”
步生蓮應了一聲,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小瓷瓶給濯清塵。
那上面還帶着步生蓮的體溫,濯清塵捏着那扁扁的圓盒,打開後香氣四溢。濯清塵哭笑不得,“阿蓮啊,你給我香膏是什麼意思?”
步生蓮有些苦惱,“你不喜歡嗎?”
濯清塵擦掉眼角笑出來的淚,把香膏收在身上,聞言他仍然低着頭,藏在袖子裡的手把香膏攥在掌心,細細感受步生蓮殘留在上面的餘溫,“那我就收下了,多謝……蓮公子。”
“你是不是猜到我匣子裡裝的什麼了?”
“嗯,猜到了。”
“給我了好不好?”
“好。”濯清塵站起來,“既然你來了,陪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