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資格查暗衛閣呢?
誰敢查暗衛閣呢?
那封“殺濯嬰”的假密令内容過于匪夷所思,并非真的是為了殺濯嬰。
步生蓮和十七被人引離延州的密令看上去還有幾分可信性,但他們一到西域就能發現密令是假的。隻要他們和十三彙合,“殺濯嬰”密令的真假也就顯而易見了。這個密令的真正目的是用密令的荒誕來主動暴露暗衛閣被不明成分滲透,在此時來證明暗衛閣閣主的“清白”。
暗衛閣閣主再在此時抛出在延州時濯清塵的疑點,那麼皇帝偏向誰還真不一定。
“你下去吧。”
這話是對暗衛閣閣主說的,随後太監總管也退了下去,偌大的宮殿裡隻剩下了這父子二人。
“原以為你養了隻小貓小狗,倒是沒想到,你打算讓他做你的矛和盾……他可被你坑慘了。”
濯清塵跪下,“求陛下放過步生蓮。”
“他違背暗衛閣戒律,暗衛閣是依律拿人。”
“臣在延州被圍,求救張來清時暗衛閣通信網絡突然斷裂,暗衛閣自己清白了嗎?”
“你沒有證據。”
“暗衛閣也沒有證據。”
“暗衛閣閣主說,你養了一批‘釘子’?”他語氣冰冷,眼睛裡卻燃着一股莫名興奮的火。
“求陛下明鑒,臣不敢。”
皇帝并不信他的話,“有釘子,你才能在年前給北疆送物資,才能在被圍困時往延州外送消息,才能讓遠在通商線的人前來救援。”
“暗衛閣抓了我的人,可曾問出什麼了?”
“沒有,你的人嘴嚴得很,一個自盡一個什麼都不說,但重新組建四域釘子這種事,你做得出來。可誰知道,你是想重新睜開大昭在四境的眼,還是打算一舉毀掉暗衛閣,甚至……謀權篡位呢?”
“殿下懷疑我,難道一點都不懷疑暗衛閣的忠誠嗎?”
皇帝沒說話。
“延州回來,陛下撂下臣與暗衛閣閣主,卻偏偏縱容暗衛閣抓捕步生蓮。無非是要臣與閣主互相揭發、互相指認,才好讓延州遇襲的真相浮出水面。”
皇帝不置可否。
“臣在延州遇襲,京城是盲區,可京城為何是盲區呢?臣左支右绌,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并無餘力去阻斷暗衛閣向京城傳信。”
“你說的這些,建立在沒有釘子的基礎上。”
“若是真有釘子,臣往京城遞信,向京城求救才是正事,畢竟臣想活着。”
“延州之于你我,之于魏源,之于北疆軍隊,意義不言而喻,你可知我為何讓你去延州?”皇帝忽然盯着濯清塵,“朝政如今把持在你手裡,延州兵變已了,張來清被你扶上位,魏源舊部折損一個北将軍,其他人卻會感念你的恩情,延州想來從此隻認你一個主子了,你想的北疆軍制改革也沒有阻礙了。你養的那隻小貓倒也有幾分本事,一人之力竟能調動西域駐軍。釘子既已浮現,說明你已經在四境内安置好了。”
皇帝上身前傾,朝濯清塵探過來,“太子,你就不想做些什麼嗎?”
這是撺掇他篡位嗎?
“臣惶恐。”
“你可一點都不惶恐。”似乎覺得他的回答有些無趣,皇帝又摔回皇位上,陷得很深,像被綁進去了一樣。
“嬰啊,”皇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濯清塵身上泛起一陣惡心,“你怎麼就不肯掀開你的皮,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呢?”
這是什麼意思?
濯清塵坐在馬車上,手裡攥着小圓瓶,那是步生蓮送他的香膏。
皇帝不關心延州兵變到底如何,不關心暗衛閣是否真的背叛了他,不關心濯清塵到底有沒有養釘子,他到底想要看到什麼?
皇帝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哪怕更相信暗衛閣,相信了釘子存在的事,難道不應該處置他嗎?
為什麼在得知釘子存在之後,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幾乎就要把“你承認釘子的存在朕就把皇位給你”寫在臉上了。
想看他篡位?皇帝終于瘋了?
但顯然這多事的一天還沒有結束。
白無生已經在太子府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