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傅文康恐怕與太子殿下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當年太子殿下先發剿匪令,後發招安令,傅文康算得上是第一批招安受降的土匪。這些年在閩州也并未生過是非,甚至還在閩州安了家。”盧淮卿笑了一下,“我家夫人還是他二位的媒人呢。”
盧淮卿為濯清塵引路,“傅将軍如今正在府中等候,想必不會讓太子殿下失望。”
蓮少爺自從能下地走路就不肯待在盧府的小院子裡了,不過短短幾日,閩州好吃的好玩的已經被他摸排了個一清二楚。此時提着兩包點心回來,迎面撞上當初照顧他和濯清塵的小丫頭。
小丫頭端着藥碗,正因為找不着人着急——邬大夫說過,這人的藥斷不得,她雖然不喜歡這個人,卻是不忍心看到病痛難過的。轉身看到人後,臉上卻撂了一個冷冰冰的表情。
“公子,您的藥。”說着把藥舉到步生蓮眼前。
步生蓮先被藥味沖了一臉,沒忍住皺起眉來。看到眼前的小姑娘,也想起那日的不愉快來。步生蓮将藥一鼓作氣飲盡了,将空碗重新做回小姑娘的托盤上。
随後,小丫頭覺得托盤又一沉。
竟是一包茶點。
小丫頭朝這公子看去,步生蓮似乎是害怕把兩包茶點弄混了,正在解另一包茶點的繩子查看茶點樣式,察覺到小丫頭的目光,他笑着朝她拱了拱手,“我兄弟二人這些日子多謝姑娘悉心照料。當日我心中不安,恐賊人害我兄長,心中多疑,唐突了姑娘,還望姑娘不要怪罪。”
他收了禮,臉上的笑卻沒收,“那日聽姑娘與府中小厮閑聊,說閩州城北有一家糕點鋪子不錯,姑娘愛吃這家鋪子的山楂糕,這次出門便帶了一份,聊作謝禮和歉禮。”
另一位公子醒了之後,這人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從屍山血海裡的殺神變成了遊手好閑的少爺,那笑看着就讓人暖洋洋的……好像也沒有那麼讓人讨厭了。
這個念頭剛出來,小丫頭又想起她阿娘罵爹爹時說過的一句話,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眼前這人就能是好東西嗎?哼!那可不一定。
步生蓮還不知道自己在姑娘心裡的評價已經越了好幾個山頭,隻見那姑娘臉色一會兒晴一會兒陰,朝他說了句“公子言重了”,仍然拿着空碗複命去了。
步生蓮摸了摸鼻子,有些沒看懂她的表情。禮送到了,步生蓮看了眼手裡的茶點,仍然歡天喜地地找濯清塵去了。
“不是說要給那姑娘歉禮嗎?怎麼沒送出去?”濯清塵此刻已經見過了傅文康,見今日天氣不錯,便拿了幾本書在亭子裡看。
步生蓮走過去坐在濯清塵身邊,拆開那包還熱騰騰的茶點,“歉禮是歉禮,這份是你愛吃的。”
濯清塵笑了一下,“多謝蓮少爺百忙之中還肯記挂我,若是傷好之前能夠少往外跑幾次,便更好了。”
“我不出去,誰給你買茶點啊?”步生蓮撐着腦袋看向濯清塵,“我聽釘子說,你已經見過傅文康了?”
濯清塵想起剛剛見過的那個男人,他進廳時傅文康正在逗桌上盧淮卿養的幾尾金魚,這人身上其實看不出什麼做過盜匪的痕迹,反倒帶着幾分俠氣。
“盧大人說這人當初做匪盜,未曾害過百姓性命,倒是占據閩州城入城的山頭,避免了其他盜匪入城害人,這個山大王,卻是善哉。有盧淮卿作保,倒是也不怕他作假。”
“那幾年百姓連口飯都吃不上,苦不堪言,若是他當真如此,閩州百姓的日子或許還好過一點。”步生蓮想起鄭棋元死前的那句話,話音有些低沉。
濯清塵将手掌貼在他一側臉頰上,目光溫柔,“都過去了。”
當年濯清塵接連兩封诏書,恩威并施,将盧淮卿這樣的“俠盜”收歸朝廷,借他們對盜匪行事作風的熟稔,與南疆軍隊配合,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置了罪大惡極的盜匪,濯清塵承諾的“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果然踐諾,南疆盜匪自此再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步生蓮笑了,将他的手牽在手中,不肯讓他收回去。“先收兵,再見南疆七皇子?”
濯清塵點點頭,“邢水樓已死,南越不敢再作死,單方面切斷了與邱晔的聯系。邱晔磨刀霍霍,已經坐不住了。”
濯妟逃脫的事被釘子按下來,邱晔無從得知。若是此時被邱晔得知此事,恐怕會按兵不動,等待濯妟南攻時與他南北合圍。濯清塵他們自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而濯妟顯然已經被北狄的背叛沖昏了頭腦,從京城逃脫,不南下與邱晔會合,反倒直接北上北狄……不過其中未必沒有南越人的誘導與撺掇。
北狄勢必會經曆一段時間内亂,他們得趁這個機會把南疆軍隊收服,并且解決掉南越這個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