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寺關注完波塞冬,就把手機放到旁邊,關了燈睡覺去了。他閉上眼睛,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波塞冬發覺自己關注他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會是肺活量十足的一大串土撥鼠尖叫嗎?
還是會開心得冒泡地說大大關注我了我好開心啊!
或者是簡簡單單超淡定地發一個小愛心過來。
......
事實證明,西園寺澤明先生的腦補能力過于強大。
他一夜安睡,按理說第二天迎接他的本來該是個愉快的清晨,可他現在正頂着一頭亂發,坐在床上,握着手機,盯着屏幕發呆。
鎖屏界面一片寂靜,連一條通知提醒都沒有。
西園寺還沒從綿綿睡意裡掙脫出來,腦子慢半拍才開始運轉,随即想起來自己睡前是期待小粉絲的私信來着。他不信邪地點開推特,無視轉發和評論,就盯着私信看。
仍然是一片寂靜。
甚至連小廣告都沒有!
西園寺都能感覺出自己頭頂上已經有一個蔫頭耷腦的問号緩緩升空了。
“這人怎麼這樣,這麼沒禮貌的嗎,都互關了好歹也應該打個招呼的吧。”西園寺喃喃自語。
“澤明君起來了嗎,記得我們中午的飛機回東京哦!”小野松平教練的信息插了進來,西園寺頭頂的小問号噗的一下破掉了,他一下子從網絡角色回到了現實,這才想起來自己前一天剛剛比完世錦賽,現在還住在慕尼黑的酒店裡。
西園寺嗒嗒嗒敲了字給教練回完信息,下床洗漱完畢,換上隊服,拎着前晚收拾停當的行李正準備要走,他忽然停下步子站在床前端詳片刻,還是順手把被子仔仔細細地鋪好。末了還拍了拍平整的被面,嘴裡念念叨叨地講:“這才對嘛。”
小野教練頭一次陪同西園寺一起外出比賽,目睹他疊被子的習慣後,驚聲尖叫:“你們家規這麼嚴格的嗎?怎麼酒店的被子都要自己疊!”
西園寺那時候一臉不解地看着快要化身成《呐喊》那幅油畫裡驚恐臉的小野教練,他抿了抿嘴唇,想了一會兒解釋說:“我家沒家規的,有家規的是我們本家,不過我都好久沒回去過了。疊被子是我個人習慣,而且我也挺不愛做這些的。不過你看,我們要走了,屋裡其他地方都幹幹淨淨的,隻有床上的被子亂七八糟的堆着,你不覺得格格不入嗎?”
可憐小野教練想反駁卻沒話講,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最後放棄掙紮,被小朋友這番歪理說服,然後小野還伸手給西園寺點了個贊:“厲害還是你厲害。”
西園寺開了房間門,把行李箱放在腳邊,他站在門口翻着随行背包,最後檢查着有沒有落下東西。一切檢查都沒問題之後,他關門落鎖,回身想拿起箱子去停車場等教練,突然被人從背後撞了一下,撞得他一個趔趄,膝蓋磕上了行李箱,偏偏箱子的滾輪靈活得很,被這麼一撞眼看着就要往前出溜。
西園寺剛要追着箱子跑,旁邊那人一把拽上他胳膊将他拽了回來,箱子也沒跑,被這人伸腿擋了回來。
“謝......”
西園寺借力站穩,一聲謝謝還沒說完,在對上對方那雙淺色眼睛的那一刻就半路斷掉了。
美國選手迪蘭·懷特正撐着自己的胳膊,腳邊立着那個沒潛逃成功的箱子。
“蘭瑟教練新收的小朋友,梅森,帶來看比賽的,橫沖直撞不知道看路。快給人家道歉。”後一句是說給旁邊站着梅森聽的,迪蘭說着還往人後腦勺上糊了一巴掌。
小梅森應聲連連道歉。西園寺點點頭算是回應完了,接着他便借勢要甩開迪蘭的手。兩人的距離太近了,迪蘭這一拉幾乎把人扯進懷裡,西園寺的鼻尖都快要蹭上人家的下巴了。這位美國選手可能也是剛剛起床,須後水的味道似有若無的漫進西園寺的鼻腔。這帶着親密意味的味道讓西園寺下意識戒備起來,他隻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安全距離。
迪蘭察覺到他的動作,先把手撤回來,藏進外套口袋裡,手指頭在裡邊偷偷撚了撚。
“太瘦了,”迪蘭看着西園寺離開的背影想道,“胳膊也這麼細。難怪他在冰上看起來這麼輕。”
剛進俱樂部的小師弟歪頭看他:“還看還看,都走遠了還看,看上人家啦?”
迪蘭的性向雖然沒有正式公之于衆,但在業内和粉絲群體裡已經不算是秘密了。
“什麼啊,我才不會看上他吧,看起來就很難搞,這副嚴絲合縫的樣子。”
這是他們第二次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第一次是在前段時間四大洲賽的表演滑上。
西園寺往後推了一年,直到十八歲才升組。出于适應成年組節奏的考慮,他在這賽季選用的兩首曲目都是經典得不能再經典的音樂。就拿自由滑的《月光》來說,雖說符合他本人那種安安靜靜的氣質,可看他一整套節目滑下來,就算是不出錯,也總覺得人曲分離,總滑不到點兒上,更何況這次他在四大洲賽上頻頻失誤,都沒能摸到領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