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标準答案是‘沒有’吧?”祁心忱看着他,很讓人意外地沉默了片刻,才說。
“是的,”藍鸢眨了眨眼,低頭笑了起來,“那你要回答一個錯誤的答案嗎,哥哥?”
祁心忱又頓了頓——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在為了藍鸢突然改變的稱呼而意外……因為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并沒有回答這個,反而是說:“剛好想說,既然我們都攤牌了,以後能不能别喊‘祁老師’了,我聽着很心虛,畢竟我認識的另一個被這麼喊的是我媽。”
藍鸢實在忍不住笑了出聲。
“但其他人也會這麼喊呢。”他又說,然後緊急刹車,把差點緊随其後脫口而出的,“還是說你想要一個不一樣的稱呼”這句話悶在了心中。
“能勸一個是一個。”祁心忱欲言又止,最後幹脆是歎了口氣。
藍鸢試圖從這句話中讀出來一點額外的意味,但确确實實沒有,于是他覺得自己大概多少有點自作多情在——畢竟祁心忱都用“交朋友”這種界限感分明的詞了,那或許是一種“警告性提示”也說不準呢。
“你還沒回答呢。”所以藍鸢又說,借此将這些小小的思緒驅趕出大腦。
“……對,我要回答一個錯誤的答案,我确實有過,”祁心忱又頓了幾秒,最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你會因此不高興嗎?”
“這是你的真心局環節,”藍鸢說,然後又一度笑了起來,“所以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這個答案出現在今天這段聊天的開始……藍鸢大概确實會因此更不高興。但放在結尾,他已經沒有什麼額外的情緒了,而或許這就是潛意識裡自己将這個問題放在最後的原因,他如此想着。
但我現在确實很喜歡你了。藍鸢一邊笑,一邊看着祁心忱的目光又想。
如果沒有現在這兩個月的交集,那祁心忱确實隻會像他曾經對這人的定位一般,作為他人生中一個擦肩而過的“過客”。
即使曾經激勵過他,即使給他留下過将要伴随偶像藍鸢一生的、“小圓”這個名字,那也隻是一段美好的遇見,僅此而已。
隻是站在如今的立場上,一開始生氣的勁頭過去後,腦子裡那個模糊的形象和祁心忱本人一對上,那些短暫的、停留于文字和音符的交集卻又被渲染地深刻了起來。
那些在今晚之前、存在于兩人之間的名為“防備心”的透明牆被降下後,這段關系又好像确實微妙地變得不一樣了……至少從藍鸢的視角來說如此。對方不再是一個被迷霧裹着的、比陌生人熟悉一點的“好感對象”,更像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即使曾經的他們并不算什麼朋友。
此時此刻來說,這種喜歡當然說不上多深刻,畢竟他們實質上隻認識了兩個月……但不深刻也的确存在,而且是以一種很錯誤的狀态存在着,存在于談戀愛就算失格的“新生偶像”藍鸢、和态度不明的祁心忱之間。
畢竟,疊加上這些絲絲縷縷的關聯後,藍鸢也徹底說不準祁心忱對他的态度了。說不準,但也徹底打消了試探的心——舒越明是一層原因,不希望破壞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另一層。
朋友也好、照顧小朋友也好、欣賞也好、感興趣也好,或者有一些真的喜歡他的可能也好……藍鸢想,又把最後一種驅逐出了自己的大腦。
但總之,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從他們攤牌這一刻開始,至少自己有了另一些可以更名正言順接觸祁心忱的立場了,又不失為一種好事。
藍鸢的腦子裡混亂地閃過各種念頭,又在祁心忱很無奈的笑聲中提議,說現在很晚了應該下樓睡覺了。
“那好,”祁心忱看了看手表,又點點頭,“明天……今早見。”
“今早見。”他們一起下樓,祁心忱進入他的樓層之前,藍鸢才像是突然想起般回答道。
*
“他要在學校空宿舍住幾天,”祁心忱回答那個“舒老師為什麼高考那幾天不在家”的問題的聲音,打斷了藍鸢随之越飄越遠的思緒,“陪班上的住校生,就你之前的同學。”
“……哦。”藍鸢點了點頭,想起來學校确實是有這個高三班主任陪學生的傳統,又問,“那祁老師呢——我是說你媽媽,怎麼也不在呀。”
“能不能不要打那個補丁,”祁心忱語氣充滿着無奈和一點點……大概是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接着頓了頓,才回答,“她去外省參加學術會議去了。”
藍鸢于是再度點點頭,接着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祁心忱坐在一邊,偏着頭看着他笑,居然沒有問“你笑什麼”,隻是很安靜地看着。
“對了,我又想起來一件事,”于是藍鸢很“完整”地笑完,才繼續開口道,“我們今天下午開會,給我們放了一點第一張ep新歌的demo,感覺歌詞寫得實在有點不知所雲,估計發出去又要被嘲了。”
——這話一說出來,藍鸢就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按理來說,祁心忱給他送了餅幹、又說了最重要的高考安排,還明示讓他早點回去複習和睡覺,那今天的見面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但或許是剛剛想到祁心忱之前說Dreams的歌不怎麼樣,又或許是不想直接結束見面,總之藍鸢試圖找了個話題再多說幾句……雖然他覺得這個話題不怎麼樣。
隻是祁心忱的回答,和他想的還不太一樣。
“那你得問他們能不能讓你改呀。”他說,語氣很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