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熱氣一天天升騰起來,炎熱的夏天似乎又快要降臨哈剌巴剌嘎斯城。比酷暑來得更早的,是新晉大英雄頓莫賀和他的妻兒。頓莫賀妻子帶了可汗母親最愛的天山雪蓮糕來探望她來了。
莫言卓一下朝,母親就差士兵招呼他過去她的營帳。
還沒走到母親的帳,莫言卓遠遠就看見,一個身材高瘦的老人家,一個微微發胖的青年人,和一個四歲的稚嫩小孩,正在帳前的庭院内玩耍。那個遊戲他很熟悉,是他小時候和二弟三弟還有堂兄弟姐妹們經常玩的扔沙包。
隻見老人家一邊賣力地喊着:“墩兒小心呀,看招!”一邊輕輕地把手中的沙包抛出去,看得出來她是故意放慢動作的。
墩兒一跳就搶到了,歡歡喜喜的跑過去,把沙包遞給老人家,奶聲奶氣卻要裝作教訓老人家的樣子,說:“祖母,你這樣可砸不到我,你得用點力。看,像這樣朝我的腳砸來,這樣才能赢。知道了嗎?”
“好好好,祖母這會要發力咯,你可得當心喲!”老人家明顯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把沙包猛地扔了出去。
沒想到墩兒雙手迅速的往下一摟,還是穩穩當當接住了。可汗母親有點驚訝,贊歎道:“墩兒可真厲害呀!”
沒想到墩兒居然回道:“這有什麼厲害的。祖母,你得再加點力,我現在已經長大了。”
可汗母親徹底驚呆了,她發自内心的贊歎道:“我的墩兒可真是太棒了,将來必定是一個特别厲害的人!”說完就在墩兒胖嘟嘟的臉上親了又親。
莫言卓也很歡喜,自從可汗父親駕崩,已經很少見到母親這樣開心的笑容了。
“二弟,以後你可要常常帶墩兒來看望母親啊!”他邊說邊大步走過去。
“兄長您來了。”頓莫賀馬上收起玩樂的态度,畢恭畢敬地站好。
等到上飯菜的時候,耀羅歌也剛剛好到了。
“我一聞到香味就跑過來了,有沒有錯過什麼好吃的呀?”
可汗母親故作生氣道:“還是那麼貪玩,不到飯點都不來。下次不給你留飯了。”說完,就把一塊香噴噴的冷修羊夾到墩兒的碗裡,“還是我墩兒乖,來,這是墩兒最愛吃的冷修羊。”
“啊,我的冷修羊!”耀羅歌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冷修羊不是一直是母親留給我的專屬至愛嗎?怎麼忽然變成小侄子的至愛了?
“三弟是故意逗您開心呢,母親,您不是總說睡不好嗎?孩兒讨了一張方子,專治睡眠欠佳,您試試。”莫言卓說着拿出一張紙,上面整齊的書寫着幾味藥:棗仁,紅棗,豬心……
可汗母親卻沒有接:“兒啊,母親這是老頑疾了,豈是一副藥能治好的。若是你和耀羅歌能夠早日開枝散葉,我了了這個心願,興許就能睡個好覺了。”
“母親,很快了。”
“去年你也是這麼說的,到現在還不是賴着。去年我讓你在麗姬和娜娅之間你就随便選一個,這兩個我看都很合适,長相自不必說,家世與我們相當,是不是?你倒好,一轉身就把娜娅嫁到拔古野去了。害得人家姑娘差點就想不開了。麗姬呢,也總不見你親近了。後來好不容易又說大唐公主要來,一轉眼又過去這麼久了,也不見蹤影。母親是真的搞不懂,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呀?”
“母親勿要擔憂,您的可敦很快就會在眼前了。”莫言卓很有自信地說。
“是呀,母親,可敦可不就……”三弟大嘴巴興緻勃勃正要繼續往下說,卻看到莫言卓朝他打眼色,還搖了搖頭,于是,他改口道“可敦可不就妥妥的,您就甭為哥哥擔心了。”
“哼,我現在是老糊塗了,這回希望你們說的是真的,别總騙我。
這第二塊冷修羊呢,給頓莫賀,聽說頓莫賀最近立了大功是不是?”可汗母親自豪的一邊說,一邊把第二塊冷修羊夾到頓莫賀的碗裡。
“母親,這是我聽從兄長教誨應該做的,怎麼能邀功呢?”頓莫賀第一次被母親這樣贊許,心花怒放,可是軍師再三叮囑他一定要端着。
耀羅歌眼巴巴地看着第二塊冷修羊到了頓莫賀的碗裡,故意砸巴着嘴巴,發出流口水的聲音。
“頓莫賀呢,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比較愚鈍,但他最近是長進了不少,母親心裡很寬慰。”母親一邊說,一邊又把第三塊冷修羊也夾到他碗裡,“聽說上一次帶兵到大唐,頓莫賀一馬當先,最後呢,一點賞賜都沒有得到。這是怎麼回事呢?”
可汗母親把從媳婦那裡唠嗑聽來的抱怨,抖了出來。
“母親,上一次頓莫賀有違軍紀,所以就收回了他的賞賜,不過也沒有給他懲罰,就當是功過相抵了。”莫言卓解釋道。
“那這一次呢,把回纥的邊界再擴張了一個城池,也沒有得到賞賜。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裡要說明一下,和當時的中原漢人地區男權父系男尊女卑不一樣,在北方的遊牧民族,女子的地位是可以和男子持平的,甚至有些在家庭生活中還略高于男性的,她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參與國家的政治以及财産的繼承。
這很可能是由于母系氏族社會的遺留傳統。北方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沒有農耕社會的耕種任務。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趕馬車和牛車、裝卸貨物、擠牛奶、釀造奶油、縫制毛皮等家務勞動,而其中男子大多數要從事外出征戰或者狩獵的職責,常年不在家,因此,女性家長就自然而然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之主,指揮家裡人誰誰誰該去幹什麼,誰誰誰該得多少,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