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即将開場,首座上皇帝太後的位置還空着,偌大的場地中文武百官加上他們的親眷,你一言我一語即使再是小聲,造成的效果也堪比鬧市。
有宮人高聲唱到:“開席!”
場面漸漸安靜下來,等到所有人都靜默無聲,太後和皇帝才姗姗來遲。
也是直到現在,季如真才見到皇帝的真面目,他在人群中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穿着龍袍走來的男人身材高大,容貌威嚴,眼下卻有些縱欲過度的青黑,腳步也略顯虛浮。
皇帝名諱季赢,功績乏善可陳,可能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運氣好,先皇統治穩固朝政清明,季赢内無兄弟争鬥,外無藩王挑釁,邊關又有鎮國候多年把守,這皇帝做得不可謂不順心。
也許老天給的太多,為了平衡,得從别的地方找補。
而這點缺憾也成為了季赢最大的心病——無子嗣。
為了彌補這一點,他做出了許多努力,廣納後妃,遍尋名醫,通通無果。
他除了上朝處理政務,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後宮,宴席前一刻他才剛從妃子床上爬起來,有些事情做多了也索然無味,對他來說,寵幸後妃隻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任務。
畢竟他家有皇位要繼承。
衆人行禮過後,皇帝場面話說了幾句便壓壓手示意入座。
季如真的位置在皇帝和太後下側,位置極為顯眼,許多人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他面觀鼻鼻觀心,不動神色。
其中一道視線最為炙熱,完全就是直白的盯着他看。
季如真端起酒杯,輕輕一抿,不着痕迹的順着目光看回去。
然後對上了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睛,他有些詫異,沒想到竟然是落水那晚遊過來救他的少年。
隻不過,那少年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一會兒發青一會兒發白,和他對視之後眼神複雜。
季如真不明所以,禮貌性的朝他微微一笑,接着就看到那少年愣了一秒後嘴巴一撇,十分委屈的樣子。
景亦行端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不慎嗆到氣管裡,咳到眼睛泛紅。
許頌明拍拍他的背,“你喝這麼急幹什麼?”
景亦行抹了一把眼睛,又灌下一口酒,粗聲粗氣的說:“我心情好就想喝。”
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可完全不像是心情好的樣子,倒像是借酒消愁,許頌明琢磨了一會兒有些明白過來。
“莫不是此宮小姐非彼宮小姐?”
景亦行重重的放下酒杯,他還巴不得是這個原因呢!
這樣他就可以懷着希望繼續找下去,也許他們有一天又可以遇見,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絕無可能……
景亦行繼續往杯裡倒酒,眼眶湧上熱意,眼淚幾乎要控制不住的湧出來。
他喝酒喝得兇,許頌明一開始還去阻攔,後面發現根本拿他沒辦法,也就随他去了,唯一擔心的是恐陛下宣召,在聖前失儀。
季如真忍不住朝一個方向看了兩眼,那少年似乎極愛喝酒,從開席到現在就沒停過,座上已經排開了幾個空壇。
他看見有宮人把空壇抱走,有擺上裝滿的酒壇,不由的皺了皺眉。
酒量大也不是這個喝法吧,等會兒别酒精中毒了。
正要起身,突然一個男聲叫住他。
“皇妹身體可好些了?”
季如真垂下目光,恭敬的站起來朝他行禮,“勞皇兄挂懷,現已無礙。”
皇帝頓了一下,笑起來:“無事就好,你從小身體就不好,如今可是尋到了名醫?”
季如真微微笑着,有些高興的說道:“是的,前些日子遇見了一位遊曆天下的神醫。”
“神醫說你生的什麼病?”皇帝立刻追問。
“和各位太醫說的差不離。”
皇帝松了一口氣,餘光瞥了瞥太後,他笑容滿面的問道:“真是人外有人,宮中衆多太醫都無法醫治,沒想到這位神醫幾日便醫好了。你可知那神醫名諱?”
季如真點點頭,神色認真,“神醫名喚系統。”
“戲瞳?”皇帝皺眉,他派人尋訪了天下名醫,隻要有名頭的都記錄下來了,怎麼沒聽過這名字?
想到自己多年無子的問題,他不由的對這個神醫起了興趣,來來回回問了許多問題。
季如真笑得真切,一臉正經的滿嘴胡說八道,看着皇帝越來越興奮的樣子,笑容愈發燦爛。
說完,皇帝有些坐不住了,他匆匆離席,想要立刻派人追上那位據說前往西域的名醫。
季如真看着皇帝的焦急的背影,連日來壓抑的心情頗有些好,他勾起唇角,餘光不小心瞥到太後身側的手正緊緊抓住衣衫。
太後的位置和皇帝一同高,她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季如真,語氣還是一貫的溫柔,眼神卻發冷,帶着極強的壓迫掃過來。
“如真啊,你怎麼這樣不聽話呢?”
太後的語氣裡有着濃濃的失望,仿佛他做了一件非常對不起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