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真不止一次覺得太後的态度總有那裡不對勁,此刻這種感受更是達到了巅峰。
太後的言行好像一直在傳遞一個信号:我為你付出良多你要記得,你做了我不允許的事情會讓我失望,你要聽我的話。
一瞬間季如真思考了很多,面上立刻露出惶恐的神色,仿佛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他目光依戀又害怕的看着太後。
太後說完這句話之後卻不再理會他,連半點眼神都沒有分給惶恐讨好的女兒,施施然的甩袖離席了。
在場看到這一幕的人不少,太後離開後,公主似乎無措極了,低着頭站在原地非常傷心的樣子。
“咣當!”
酒杯被用力的摔在地上。
衆人看過去,就見一位少年醉醺醺的站起來,嘴裡大聲嚷着什麼,因為口齒不清沒人聽清,隻聽清了“公主”這兩個字。
說完,這少年氣勢洶洶的就要朝公主沖過去,一副要打人的架勢。
“這為公子是?”
“鎮國候的嫡長子。”
“……他和公主有仇?”
不等他們看到接下來期待的場面,許頌明蹿了出來,他死死捂住自己發小的嘴巴把人往後拖,“抱歉,打擾大家雅興,諸位繼續。”
季如真看了一眼兩人離開的方向,也提步離開,旁邊被他全程忽略的驸馬站起來,以為他們要出宮回去。
“你坐下,不用跟過來。”
季如真丢下這一句話後,從宴會中抽身,李擎看了一眼,離開的方向和那兩位少年是同一條路。
宴會進行的正熱烈,樂師、舞女上場,一時之間輕歌曼舞,衆人看的目不轉睛。
涼亭處依稀還能聽見遠處的絲竹之聲,此地無宮燈,隻有皎潔的月光斜斜的灑下來,景亦行靠在柱子上,半邊臉藏在陰影中,半邊臉暴露在月光下。
嘴裡嘟囔着什麼。
許頌明湊過去,聽見他說:“……不要這樣對她。”
她?
許頌明不知道他嘴裡的人是誰,拍拍他的背,喊他:“小景,你頭暈難受嗎?”
景亦行緩慢的眨了眨眼睛,聲音拖得很長:“我不暈,但是你别總晃。”
許頌明拍了拍腦袋,感到頭痛,但還是得伺候這祖宗,他再三詢問景亦行意識是否還清醒,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又絮絮叨叨的說:“我去給你弄醒酒湯,你就在這别亂走,碰見人也要小心啊。”
景亦行靠在柱子上看他,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
許頌明看了他兩眼,然後離開涼亭,景亦行突然感到一種窒息般的安靜。
他感覺自己好像坐在一架颠簸的馬車上,眼前的一切都是颠倒錯亂的,意識有些緩慢,靠在柱子上也感覺在晃動似的,身子一偏,就要栽下來。
這樣一摔可能得頭破血流,他想。
下一秒,一雙手托住了他。
景亦行晃晃腦袋,擡頭看人,那人背着光看不清臉。
他傻笑起來:“真像!”
真像他心上人……
景亦行笑着笑着眼淚就滾落下來。
季如真怔住,一滴淚落在了他手背上,滾燙的淚珠很快就變涼,夜晚的微風吹過,手上那一小塊肌膚的觸感更加強烈。
他把這小醉鬼扶正坐好,那少年剛坐直又順着他的手依過來,整個人要賴在他身上一樣。幾次下來,季如真的嚴厲的說道:“坐好!”
那少年一聽瞬間僵直了背,呆愣愣的坐回去,雙手也乖乖的擺好。
季如真看着這一幕覺得有些好笑,他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臉,“不會喝酒,你還喝那麼多?”
少年語氣委屈,“我心裡難受。”
“難受什麼?”
少年頓住,頹喪的低着頭,“不能說……”
“好吧。”每個人都有秘密,既然他不想說,季如真也不想追問。
他看人坐好之後,也轉身坐在旁邊的位置。
景亦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片刻也不離開,在季如真轉身坐下的一刻,月光清晰的照在他的臉上,那張漂亮柔和的臉完全顯現出來了。
景亦行的眼睛一點一點瞪大。
他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本來就發暈的頭腦愈發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