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将自己縮成一團,索性破罐子破摔,“這是我家,你們不問自來,還不允許我生氣?”
顧白再一次環視四周,有些一言難盡,“你确定這是你家?”
江柳兩手一攤,“是,所以你們能離開了嗎?”
顧白小小的後退兩步,湊到奚長漠身邊小聲道,“你覺得呢?”
奚長漠默默的往左邊挪了一點,“不是,尋蹤符不在他身上。”
江柳安靜的坐在地上,身上纏繞的魔氣緩慢流動,之前因為鳴沉陣而搖搖欲墜的身影已經凝實,在昏暗的地牢門前發出青色的光。
他的臉實在是妖豔,有種誘人深入的頹靡感,乍一看隻會覺得分不出男女。
顧白蹲下身,想要将他拉起來,卻無意間瞥見青色袖擺下暗紅的痕迹。
他皺眉,心裡默念着這是别人的秘密,但目光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江柳感受到他的目光,不在意的撩開袖子,幾道傷痕驟然闖入顧白的眼睛裡。
顧白微驚,沒想到江柳會如此直白,一種不好的想法湧上他的心頭。
江柳倒是不在意,語氣輕松道,“割一刀就能活下去,不挺劃算嗎……”
他猛地轉頭,生氣道,“别動!你的爪子沒地方放就剁了!”
奚長漠捏着一本書詫異回頭,似是沒想到這人捆着還能如此嚣張,“我要不要告訴你,我才是魔修。”
是他脾氣太好了?還是這鬼眼瞎到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魔族?
“停停停,你,把書給他,跟一個鬼計較什麼!”顧白頭疼的看向江柳,“你,脾氣收一收,真闖禍了我救不了你。”
江柳氣呼呼的接過書,寶貝一般塞到了懷裡,“商陸,把我養在這裡,每天拿一把很精緻的小刀劃我一刀,我就知道這麼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還是睜着一雙澄澈的眼睛,聲音裡不含一絲陰霾,隻是細白的手指輕輕扣着懷裡的書,哪怕說的是自己的過往。
顧白心情複雜,他伸手将江柳扶起來,靈力自兩人相接處爬上江柳的身體,輕輕一震,束縛他的魔氣便煙消雲散。
一絲靈力繞着他的手腕化作細藤,以防他離開。
“跟我們離開這裡,商家不會逍遙法外的。”
顧白難得認真的許下一個承諾,這一刻,他身上有着一股奇特的氣質,令人下意識的想要信服。
江柳依舊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帶上簪子,我就走。”
顧白拾起簪子,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了下面的外衫上。
“女裝?”得益于穿過一次女裝的經驗,他一眼便認出這件極為流行的女子外衫上的紋樣。
他按下心底的懷疑,若無其事的裝好銀簪,和奚長漠出了地道。
“你們上來啦!”齊年抱着劍蹲在地上,眼睛在看到兩人的時候瞬間發亮。
顧白腳步一頓,目光緩緩轉向奚長漠,“?”
奚長漠已經可以自如屏蔽某人的視線,神色自然的開口,“找到了?”
齊年摸出一個瓶子,“就是這個。”
奚長漠打開蓋子聞了一下,問道,“确定?”
齊年點點頭,“商慕三個月前被趕出的商家,在那之前,她每個月都會托外出采買的人去藥京堂買至少十瓶這個傷藥。”
白色的瓷瓶在奚長漠的手裡轉了一圈,他輕笑一聲,“看來商慕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顧白剛開始還一臉茫然,直到齊年解釋完,他才反應過來,“确實,要不明天去聽一聽這個故事?”
而齊年是真的茫然,“什麼意思?”
顧白兩指一捏,一朵玉蘭花出現,“齊年,你進入幻境時間太久,有些事不能知道的太深,否則會留在幻境裡,這朵玉蘭花你留着,等到下次成親結束,你就能見到你的師弟了。”
有些事隻适合能保持清醒理智的人知道,而齊年已經落入幻境半個多月,神志已然開始模糊,隻需一點迷惑,便會永遠留在這裡。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顧白和奚長漠才心有靈犀般選擇了沉默。
三更已至,顧白再一次翻過高牆,熟練的回到房間。
四天後商家會再一次娶親,那時便是整個幻境最虛弱的時候。
他困乏的閉上眼,沒一會便睡了過去。
“你!趕緊起來!”江柳的聲音響起。
顧白煩躁的翻身,一隻手捂住耳朵。
“我要找商慕!你别睡了!”江柳闖進顧白的夢境,叉着腰氣勢洶洶的。
顧白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沒完了啊!”
他一掀被子,許久沒出現的起床氣湧上來,“我一晚上沒睡,你再打擾我,我把你捏成土豆泥!”
江柳絲毫不害怕,繼續叉腰,“找商慕,不去我就一直騷擾你!”
顧白勉強忍住怒氣,冷靜問道,“為什麼要找商慕?”
江柳無辜的眨眨眼,“不知道,可就是要找商慕。”
“?”顧白嗅出一絲不對勁,這出戲裡商慕究竟扮演的什麼角色?
就在他心底疑惑越來越大時,一聲厲喝穿門而至。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