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九月,喬煦甯已經陪着周之逾複健了好幾個月。
從最開始的連站立都艱難,到現在可以扶着杆子走上幾步,其中艱難,隻有兩人心裡清楚。
喬煦甯現在是完全暫停工作的狀态,萬事以周之逾為第一。
她曾開玩笑說,從家裡去醫院的這條路,她閉着眼都能開。
熟門熟路來到康複室,工作日的上午人不算多。
趙醫生已經在一旁等候:“今天要不要試試讓之逾自己走路?”
兩人都愣了一下,喬煦甯先反應過來,就差蹦起來:“真的嗎?可以嗎?”
“之逾很努力,我覺得也是時候嘗試一下了。”說完,兩人都看向周之逾。
即使對這一天的到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臨到眼前的時候,周之逾竟有些不敢相信。
這些年,她連做夢都不曾夢見過自己能重新站起來行走。
“好的趙醫生,讓我,試試吧。”
一聽說這事,其他閑着的康複師也都圍了過來。
“小喬真是我見過的最有耐心的人了,有些父母都做不到這樣呢。”
“誰說不是呢,每周雷打不動過來,我好像就沒見她缺席過一次。”
她們口中的喬煦甯,已經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她的眼裡隻剩下正前方不遠處的周之逾。
她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那種期盼,一點兒不比周之逾少。
趙醫生陪在周之逾身側,言語極盡鼓勵。
“可以先扶着杆,再慢慢松開,不着急。”
周之逾一點點跟着照做,這些早已做過千百次的動作,她憑借肌肉記憶也能完成。
平日裡扶着的欄杆已經到了頭,她站在最末端,終于感覺到一絲緊張。
雙手離開依靠,像魚兒離開了水面,被浪濤沖到岸邊,所有熟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失去。
“之逾,我在這兒。”喬煦甯早已張開雙手,像隻蓄勢待發的小豹子,随時等着沖過去接住她。
重新獲得氧氣,周之逾看着喬煦甯,極緩慢地邁開右腳。
她那一步,像放慢動作,腳尖在空中滑過漂亮的弧度,落在正前方。
然後是左腳。
第二步。
如蹒跚學步的孩童般,向前行走。
喬煦甯快要抑制不住心跳,也快要忍不住眼中的淚。
她怕打擾周之逾的節奏,隻敢在心裡一遍遍地喊着
之逾,你可以的,你可以的。
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周之逾顯出明顯的疲态,額頭布滿細密的汗。
在邁開下一步的時候,忽然站立不穩,踉跄了一下。
“之逾!”喬煦甯身形還未動,卻被周之逾一句話推了回去。
“你站好,别動,等我來找你。”
硬生生的,喬煦甯把擡起的腳又落了回去。
“你慢慢走,我等你。”
此刻她們之間像隔着銀河,還沒到七夕這天,鵲橋不見蹤影。隻好自己以雙腳丈量出走到對面的那座橋來。
每一步,都帶着兩人的期盼。
及至周之逾走到喬煦甯面前站定,汗水從額頭滾落。
“甯甯,我來了。”
喬煦甯替她擦掉那滴汗,眼眸盈盈浮動着水光,她幾欲張口,先落下一滴淚。
“之逾,你現在比我高了。”
她上前,扣着周之逾的脖頸緊緊抱住她。
她們從未以這個姿勢,在如此高度相擁。
-
康複訓練的一半時間,被允許放在家裡。
喬煦甯比周之逾更加積極地督促她訓練,還神神秘秘地說,準備了一份驚喜。
一連幾天,喬煦甯都在訓練結束後出門,消失很久才回家。周之逾知道她或許正在準備口中的那個驚喜,也十分配合地什麼也不問。
在家裡,周之逾已經可以丢掉輪椅,完全自如地行走了。
這天上午,陽光正好,喬煦甯把周之逾拉到衣帽間。
她扶着門框邊緣:“準備好接受驚喜了嗎?”
周之逾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着她拉開。衣櫃裡一半的衣服換成了全新的,都是喬煦甯這幾天精挑細選來的。
“當初逛街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做了,我女朋友身段這麼好,是妥妥的衣架子。”
“之逾,你一件件穿給我看好不好?”
至此,周之逾終于發現,喬煦甯甚至在衣帽間換了個更大的落地鏡,足以容納兩人并肩。
雖然已經做過很多次親密的事,但在換衣服這件事上,兩人都恪守禮儀,不過這次,喬煦甯卻隻是微微轉身。
“我需要出去等你嗎?”
周之逾搭在衣服上的手微頓:“不用。”
走到一旁,背靠中央裝首飾的台子,喬煦甯低着頭,耳朵裡源源不斷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
她不由閉上眼睛,腦海中竟不自覺浮現畫面。
“我好了。”
在畫面走偏之前,周之逾的聲音把她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