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的咖啡液順着桌沿滴落,在羊絨地毯上留下了大小不一的圓點。
柳清妍後退半步,用右手捂住嘴巴,一副被吓到的樣子,“哎呀,聞秘書怎麼這麼不小心?可惜這個地毯了,都被弄髒了。”
“毛手毛腳的,怎麼做助理呀!”
柳清妍一開口,聞染卿便知道這是老綠茶了。一股綠茶味,這是故意給她設局呢。
既然柳清妍發出了戰書,那她也接招了。
比綠茶?她聞染卿可不會輸。
柳江籬聽到聲響迅速轉頭看向聞染卿,隻見聞染卿手臂到手背的部分迅速泛紅。
深褐色咖啡漬在聞染卿冷白肌膚上蜿蜒,像雪地裡折斷的梅枝。
拿鐵順着咖啡杯碎裂的紋路,漫過甜品碟,最後止于遠處的企劃書上。
沾了咖啡的企劃書,每張紙都粘貼在一起,上面的黑色字體,也變得模糊不清。
柳江籬來到聞染卿的身旁,伸手去抽紙巾盒中的紙巾,卻碰到聞染卿同樣伸來的指尖。
羊絨地毯吸走了咖啡滴落的聲響,而兩人指節相觸的輕響,卻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疼嗎?”柳江籬抽回手,她目光落在聞染卿泛紅的手背和手臂上,“醫藥箱在……”
“不用了。”聞染卿打斷了柳江籬的話語。
索性咖啡的溫度的并不高,雖有被燙到,卻也不至于到達燙傷的程度。
柳清妍望着柳江籬眼裡不由自主所流露出的心疼,内心原本的喜悅,也瞬間被沖淡了!
為什麼聞染卿總是能獲得柳江籬的目光,而她卻不行!
該死的聞染卿,她就是橫在自己和表姐中間的多餘的人。
若是沒了聞染卿,表姐眼裡,一定隻要她。
柳清妍忽然俯身去撿杯子碎片,她的指尖掠過柳江籬膝頭,而後用手臂緊緊地貼住柳江籬的小腿,“表姐當心渣子。”
柳清妍借着這個理由,在柳江籬未注意的地方,狠狠地向聞染卿的身上撞去,“讓開,我要撿你打碎的碎片。”
聞染卿踉跄後退時特意調整了重心,後腰精準撞在桌角。
雖是輕輕一撞,根本不痛,但是聞染卿裝着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
她借着痛楚讓睫毛染上水光,左手護着燙傷的肌膚微微顫抖,整個人像被暴雨打濕的蝴蝶般,跌坐在羊絨地毯上。
“嘶……”破碎瓷片劃破絲襪,在聞染卿的小腿處劃出細長白色痕迹,但卻并沒有劃破肌膚。
聞染卿仰起臉時,陽光恰好透過落地窗勾勒出她蒼白的側臉,幾縷碎發粘在已沁出冷汗的額角,令人心生憐愛。
柳江籬幾乎是下意識地單膝跪地,扶起聞染卿,“别動,瓷片紮進皮膚了。”她的西裝褲此刻蹭上了咖啡漬。
但柳江籬卻渾然不覺,也絲毫不在意。她修長手指輕輕握住聞染卿的腳踝。
“是我搞砸了一切。都是我的錯。”聞染卿拂去柳江籬的手掌,而後撐在柳江籬的手臂上,掙紮着起身。
聞染卿剛站穩,便一個踉跄,她借着慣性将身子歪向柳江籬的方向。
後腰恰到好處地抵住對方的膝蓋處,整個人如同被風吹折的玉蘭枝,在柳江籬身側輕顫着。
柳江籬順勢摟住聞染卿的肩膀,而聞染卿也順勢靠在柳江籬的懷裡。
柳江籬抱着聞染卿的樣子,讓柳清妍頓時便氣炸了。
“表姐!”柳清妍的指甲掐進掌心,“她是自找的!還把企劃書也毀了!”
“清妍說得對。”聞染卿突然開口,聲音像浸了水的宣紙般脆弱,“是我不小心碰到了咖啡。”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果然就像清妍說的那樣,什麼都不是,我一無是處。”
這些話柳清妍沒說過,但是聞染卿就是誇大其詞,并把它們安在了柳清妍的身上。
聞染卿故意将受傷的右手藏到身後,卻“不小心”讓泛紅手背擦過柳江籬的胸口。
柳江籬看着聞染卿手臂上蔓延的紅色,瞳孔微縮。
“清妍,不可以說這種話。”柳江籬立刻出聲訓斥柳清妍。
柳江籬強硬地把聞染卿藏在身後的右手拽出。
柳江籬死死地捏住聞染卿的手腕,不準聞染卿妄自菲薄,“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
“醫藥箱在茶水間裡,我去拿。”柳江籬起身準備去拿醫藥箱,聞染卿卻突然抓住她衣角。
“柳總别走。”聞染卿帶着哭腔的尾音恰到好處地發顫,“企劃書……全毀了……”她睫毛輕顫,目光卻掠過柳清妍已經氣紅的臉,“今早您說這份并購案很重要……”
“這些都不重要,去沖冷水。”柳江籬攥住聞染卿手腕往休息室帶,卻被柳清妍橫插一步擋住。
“我陪聞秘書去吧。”柳清妍不懷好意地笑着,“表姐不是要開視頻會議?”她故意将“視頻會議”四字咬得很重。
“視頻會議也不重要。”柳江籬立刻否決了柳清妍的提議。
柳清妍看着柳江籬被聞染卿這綠茶蠱惑的蒙蔽雙眼樣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聞染卿怎麼敢在她面前,靠在表姐的懷裡!還讓表姐多次反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