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練打頭陣,三人走進成峰公司大樓,一隻腳剛邁進去,燕槐序就敏銳地擡了擡眼。
正常公司前台後面多半是公司名字或者logo,再不濟也是挑選過的白瓷磚,但成峰集團那塊牆上卻修了一扇大大的窗戶,直接能看到樓後面的停車場。
白月練彎腰往後靠了靠,湊在燕槐序耳邊,聲音像優雅的大提琴:“一劍穿堂啊,什麼正經公司把風水弄成這樣?”
燕槐序不喜歡别人靠這麼近,不冷不熱慢悠悠道:“特派兵,小心閃到腰。”
白月練輕輕笑了一聲,尾調像一把鈎子,一下子鈎住燕槐序的耳垂,還狠狠撚了一把似的,惹得燕槐序輕輕皺眉,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大步走進公司,敲了敲前台桌子,亮出了蓋着公安章的證件:“你好,麻煩叫黃成峰出來。”
不遠處沙發上隻露着一個光頭的人聽見了,立刻彈射起來,挺着大土豆似的肚子,以一種人類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奔而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道長,道長!您幾位就是特調局派來的道長吧,您可得幫幫我啊!”
他一上來就想握手,被白月練一個輕描淡寫的手勢打斷了。白月練身高将近一米八,往那一站比黃成峰高了一個頭多,黃成峰有點怵她,轉頭一看又是燕槐序那張沒有表情很能唬人的臉,隻好再轉轉向蟬時雨。
蟬時雨第一次出任務,态度十分認真,當即拿出自己的本子:“别着急,你先說說公司裡到底怎麼了,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任何異常聲響,不尋常的,哪怕隻是怪異的感覺都要事無巨細地說出來。”
一樓有幾個員工在忙活,燕槐序她們進來後都默契地放下了手裡的活,前台小妹也伸長脖子聽,大家竊竊私語,私底下笑話老闆封建迷信。
黃成峰左右看了看,臉上堆滿了笑紋:“要不……咱們邊走邊說吧,電梯在這邊。”
燕槐序漫不經心地跟着,打量了一下大廳布局,還沒打量完,白月練又湊過來了,微微彎腰在她耳邊小聲道:“燕隊,你有沒有感覺,這公司太正常了。”
除了那個一劍穿堂的布局,其它地方完全就是個正常公司的樣子,員工也都是活人。人間特調局能報到地府的案子絕對是有原因的,可燕槐序在這公司裡站了有一會兒了,一絲厲鬼氣都沒感覺到。
查察司負責抓捕人間作惡的厲鬼,判官們對厲鬼氣都很敏感,就像在白紙上點墨,隻要有厲鬼的地方,察覺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除非……
白月練輕輕笑了一下,低聲道:“除非這裡的情況比我們想的都要複雜……燕隊,你說呢?”
這個女人實在是奇怪,講話永遠帶着一股奇妙的調調,經常有人喊燕槐序“燕隊”,但也沒有哪個人能把這兩個字喊得這麼缱绻,好像她們本來就認識一樣。
燕槐序把手擱在兜裡,很想得開:“能有什麼情況?厲鬼變異,還是惡靈重生?我們不是還有你這個特派兵嘛。”
說完,她輕輕拍了一下白月練的肩膀,封了冰似的美目霎時眼波流轉:“你就是我們最厲害的武器。”
幾人進了電梯,白月練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輕輕歎道:“……美貌才是。”
蟬時雨沒注意這邊的小插曲,拿個本子不停地記:“你是說,公司沒什麼事,但你兒子一直發燒,快兩個月了還沒好?”
黃成峰一拍大腿:“是啊,各大醫院都跑遍了,找了各種名醫專家,都說身體沒問題,可一直滾燙昏迷,還離不了人,得他三個姐姐一直陪着,不然就會渾身抽搐。”
說完,他歎了口氣:“要不說這孩子重情重義呢。”
蟬時雨記筆記的手頓了一下:“三個姐姐?”
“是啊,”黃成峰說:“早幾年我跟我老婆一直沒孩子,找人算了一卦,去福利院收養了老大回來,沒過一年,我老婆果然懷孕了,我這小兒子來得不易,以前還有道士說我兒子命裡帶旺,是人中金鱗呢!”
白月練倏地笑了一聲,問道:“那麼請問這位金鱗今年貴庚?”
黃成峰:“……哦哦,剛滿三歲。”
白月練眉梢一吊:“三歲就知道有情有義了,真是不錯,想必尿得都比别人遠吧?”
黃成峰沒想到白月練說話這麼不客氣,臉當即拉下來了,但擡頭一看白月練的個頭,又有點怵,更何況這個女人雖然裹着件大衣,但走起路來穩穩當當,不晃不搖,很有力量,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他嘿嘿一笑,轉向蟬時雨:“您看我,淨說些沒用的了,小同志,我兒子這症狀,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蟬時雨被白月練說得微微發愣,第一次知道出任務對委托人還能這麼出言不遜,忍不住對白月練生出幾分崇拜來,聞言才回過神:“哦……這得親眼看了才知道,除了這個,還有别的嗎?”
電梯在穩步上升,黃成峰梗了一下,猶豫道:“是…是還有件奇怪的事。”
蟬時雨:“哪裡奇怪?”
黃成峰回憶道:“我兒子發燒,我們家其它人也都有點感冒,最近老覺得呼吸不暢,脖子有點不舒服,就好像…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