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和我解釋清楚,我也許會原諒你。
李葭還是對陸清懷有期待的。
“我……”
陸清卻将頭低得更狠,不敢和李葭對視。
你到底在猶豫些什麼呢?
眼眶在一點點變熱,李葭眨了眨酸脹的眼睛,企圖将快要流下來的眼淚逼回去,她看着陸清冷笑了一聲。
“呵……”
“你還說你知道錯了,還說你會改。”
雨是在一瞬間停了的。
“你現在這副樣子,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
涼鞋哒哒地走下台階,在踏入積水的路面時濺起水花。
李葭轉身離去了。
陸清捏緊了手裡團着的風衣,望着李葭逐漸遠去的背影,不敢再追上去。
*
幾天之後。
海島上的傍晚,天空是及其豔麗的紫紅色。
今天的天氣悶熱,無風。
李葭坐在遮陽傘下,寬大的休閑椅更顯得她的側影單薄,垂下的指尖無意識地撥弄着木質扶手粗糙的邊緣,她眉眼微垂,臉上浮着一抹淡漠的神情。
“你好,美女,這是你的飲料。”一個高個子帥哥服務生端着托盤将飲料送了過來。
“謝謝。”李葭伸手去接,兩人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一起。
服務生将飲料放在桌上,卻沒有立刻離開。
“……你還有什麼事嗎?”
“等一會,我們這裡要舉行燒烤聚會,所以,我想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
“嗯?”李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位高大帥氣的服務生笑眯眯地看着李葭說道:“請問這位美麗的小姐是否有時間……”
“抱歉,我很忙。”
在聽出服務生目的的那一刻,李葭就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搭讪失敗的服務生悻悻離去。
陸清站在陰影裡,隔着一條窄窄的街,息望着她,像個膽怯又偏執的影子,固執地守着不該亵渎的神明。
李葭或許什麼都不知道。
李葭不知道陸清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不知道陸清看見她皺眉,看見她和别人笑着交談,看見她的手指被人碰了一下,輕輕縮了縮——李葭甚至不知道,陸清的指尖懸在虛空在同一個位置,一遍遍地,虛幻地描繪着她的身影。
這時候陸清會忍不住想。
如果葭葭轉頭,會不會看見她?
可從頭到尾,李葭都沒有回頭,連餘光都未曾施舍給。
陸清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她呆站在原地。
隻是過了這麼一些時日,陸清已經習慣了這樣看着李葭——躲在暗處吞咽下所有的心緒,把她的一舉一動刻進骨血,溫柔地、緩慢地,将自己逼瘋。
所以,被看到了吧……
李葭淡定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像老鼠一樣窺探别人的生活很有趣嗎?
那隻小老鼠是什麼時候跟在她的身後的呢?
不敢來見她,又要天天跟在她的身後啊。
真是無趣。
很快李葭又覺得無聊起來,她站起身來走向路邊,擡手招了一輛計程車。
陸清猛地繃緊指尖,掌心被指甲扣得生疼。
司機問李葭去哪兒。
“去廟裡。”李葭像是随口說道。
橙黃色的計程車漸漸遠去,陸清站在原地,不斷地寬慰着自己。
沒關系的,葭葭要去哪裡都可以,我會永遠在你的身後……
這座并不繁榮的小海島上隻有一座小的可憐的廟宇。
小島很小,廟也很小,這座小小的廟建在最高的地方。
從休閑區開車過去隻花了十分鐘。
“美女,地方到了,這麼晚了上去的時候,上台階的時候要小心一些,别玩得太久,盡量在天黑之前回來。”
好心的計程車司機大姐提醒着剛剛下車的小姑娘。
李葭站在台階上回頭,亞麻系帶裙随風而動,面料柔軟,走動時微微貼着皮膚,在陽光下銀色耳環變得更加亮眼。
“謝謝,我知道的。”
李葭沿着石階一路爬升,兩邊是一些荒草和低矮的松林,越是走到高處時,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得草葉沙沙作響,像有人在耳邊低語。
畢竟是旅遊景區,即使是這個點,還是有不少遊客在這裡,不過他們都是往下走的,隻有李葭一個人拾階而上。
……或許,還有一個人。
李葭慢悠悠地向前走着,全然沒有要回頭看看跟在身後那條小尾巴的意思。
一對下山的母女遇上了一個戴着鴨舌帽的人。
“媽媽,這個人好奇怪啊,她為什麼……”
“噓,别亂說話!”
媽媽有一點慌亂地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對着那人說了句不好意思,加快腳步走了。
很奇怪嗎?
躲在松樹後面的身穿黑色衛衣的陸清不自覺壓低了帽檐,繼續向上,不遠不近地跟在了李葭的身後。
這座廟看起來有些破,一些作為橫梁的木頭呈現着快要腐化的舊色,檐角斜翹,挂着破碎的風鈴,一動就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寺廟的大門敞開着,李葭跨入門檻走了進去。
這個時間點幾乎已經沒有遊客在這裡逗留了,廟裡的小師傅正在打掃大堂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