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星時間18:00。
戚宴一行三蟲在格拉斯安排好的房間裡圍坐着擺滿食物的方桌,食物是格拉斯的屬下送來的,比格努已經檢查過。
比格努慢吞吞吃完,才開始喂戚宴吃飯。
在他們的計劃中,戚宴扮演的是一隻被比格努獻給閣下且長相不賴的中等蟲,畢竟一對父子和一隻看起來和他們完全不搭的“雌蟲”要和大人物搭上鈎有點牽強。
當然還有其他的方法,但目前戚宴的這個計劃是最引人遐想也最容易被格拉斯所接受的。
随意喂了差不多能果腹的量,比格努便停了動作。
……
望着微粒攝像頭裡傳來的畫面,格拉斯目光沉沉,心底的懷疑起起落落。
一個小時前,他接到第八軍團傳來的消息,一位高等星的閣下來到斯塔星,太陽徽章最後一段光波出現在黑土區。
他被要求在開戰前找到那位見鬼的閣下,他們的原話甚至還回蕩在耳邊。
“但凡那位閣下身上多了一個口子,别說離開,你就和你的垃圾星一起覆滅吧!”
他不得不将那三隻不知和哪位大人有關系的蟲将這件事聯系起來,可踏馬的他就算懷疑也什麼都做不了!誰也不能動!
他雌父的他一個小小的副區長何德何能在一天不到的時間找到一位刻意隐藏身份的閣下,全部都在逼他!
早知道不把那位弄死,現在好了,全壓他頭上。
他一天内被那群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高等種威脅了兩次!每次他都像一隻臭蟲任他們拿捏打罵!
越想越氣,再一次将桌上的東西全部砸到地上。
聽見動靜進來的秘書直愣愣接了格拉斯手裡最後一個杯子,強勁的力道下,亞雌脆弱的皮膚立馬紅腫起來。
“進來幹嘛!接着找啊!要我親自去找嗎?!”
“……是!”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整個房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寂靜中隻剩卡奇爾平穩的呼吸聲透着祥和。
黑夜中,比格努變成複眼,見微粒攝像頭黯淡下去,才揭開蒙住戚宴眼睛的麻布。
戚宴短暫适應幾秒,看了眼智腦時間。
1月11日,1:23。
蹙緊眉頭,他們長時間被擱置時他就發現不對了,有攝像頭他也不方便和比格努交流,隻是沒想到居然過了這麼久。
“軍團内戰一般是當天零點直接開打嗎?”
“對,如果開戰,以區政大樓的防禦我們絕對不可能沒事。”
“絕對出事了,格拉斯不可能丢下我們自己離開,要麼他出事了,要麼第五軍團和第八軍團出事了。”
比格努朝一臉凝重的紅發蟲露出一個安撫的表情:“别太擔心了,至少我們現在沒事,而且軍團内戰很大概率延遲了。”
戚宴聽言面色依舊凝重,事情有些脫離掌控,他不确定會延期多久,也不确定格拉斯是否還活着。
他的籌碼可以說幾乎全壓在格拉斯身上,也隻能壓他身上。
如果一切往最遭的方向發展,他需要再想一個能活下去的辦法,無論手段,無論方式。
見戚宴依舊沉思,比格努有些無奈,走到他面前蹲下:“你信不信我?”
思緒被雌蟲打斷,戚宴皺眉疑惑看着比格努,不明白他為何會問出這種問題。
對戚宴反應所料不差,比格努無奈笑笑:“也是,你……”
淺淡的眸中閃過厲光,戚宴直直看向藍發雌蟲,打斷他的話,手指繞動:“你知道什麼?”
比格努聳聳肩:“别那麼兇,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那就把一切攤開來講吧,目前看來我們需要長時間合作,而合作嘛,還是要講誠意的。”
說着朝戚宴單眨左眼,露出一個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表情,在戚宴看過去時又恢複原樣。
月光透過窗戶,灑向雌蟲溫柔的蔚藍眼眸,原本溫柔的眼神開始慢慢變得平靜。
“我之前和你說的倒是沒騙過你,救你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你的穿着、智腦還有你那兩柄奇怪的武器,我一開始猜測你身份不簡單,沒準是哪個中高等星的大蟲物,所以想借你離開斯塔星,這點你應該知道。”
戚宴颔首,他确實知道比格努救他目的不簡單,從他和卡奇爾門外争吵故意讓他聽到然後把他留下來都處處是破綻。
他沒懷疑當時比格努說話的真實性,也确實知道比格努别有用心。
“說實話,原本我可以直接走的了。”比格努眼中閃過狡黠,卻下意識得摸了摸鼻子。
戚宴定定地看着他:“說重點。”
比格努被盯得發毛,無奈聳肩:“好好好,不亂扯了。”
“我為什麼說讓你别擔心……跟你講個故事吧。”
比格努長籲一口氣,抱起一個抱枕。
“我的雌父是棕熊區的醫師,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善良的蟲,他救了一輩子的蟲,他總是溫柔地朝我笑着告訴我要做一隻善良的蟲,要盡可能地去幫助别的蟲。”
“我不理解。他跟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兩樣東西總是充盈着他的心,讓他越思考越覺得嚴肅和心動,那就是他頭頂的星空和心中對生命的敬重。”
藍發的雌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向窗外的明月,目光異常柔軟,眼底卻隐隐透着悲涼。
“我跟你說過吧,他在我十九歲那年因戰争去世的,就是為了保護我,保護當時懷了孕的我。”
戚宴眼中閃過訝異,蟲族和華國人一樣十八周歲成年,比格努可以說幾乎剛成年就懷孕了,那麼就說明他不是凍精生育,畢竟蟲族通用的生育法明文規定三十歲之後才可以申請凍精生育。
至于他之前無法分辨的原因,蟲族成年後長相便會一直定格在成年後4~5年的樣子直至死亡前。
看出了戚宴表情變化,比格努難得露出一模狡黠的笑,笑至眼底卻盡是哀傷。
“想當初我可是棕熊區的小霸王,那叫一個離經叛道,我當初可比卡奇爾那小子皮多了,沒少給我雌父惹麻煩。”
目光轉向熟睡的蟲崽,眼神重回溫柔,語速卻快了起來,似乎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十九歲那年,我遇到了一位閣下,他有一雙好看的金眸,眼睛顔色比你的深,同色系的頭發在太陽下是那麼耀眼,長得好看,待蟲溫和,他有着非常淵博的學識,告訴我關于斯塔星外面的一切。”
“後面,沒見過雄蟲而且什麼都不懂的我就這樣陷入了自己為自己編織的戀愛中,然後懷了孕。”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内容極盡潔簡,幾乎是一嘴帶過。
“結果後面發現他是來看他未婚夫的,呵,一隻來通過戰争鍍金的内院高等種。”
“沒錯,戰争,斯塔星的第一次戰争就是因為這位所謂的内院高等種需要鍍金!然後我的雌父才會因為保護我而死!他們才是真正的垃圾!”
說到後面,比格努情緒開始激動起來,眼白通紅,開始有獸化的征兆。
戚宴按住他的肩膀手指用力。
刺痛喚醒比格努,整隻蟲幾乎是癱下來,陷入沉默,良久才朝戚宴投了個歉意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講述。
“昨天你回來應該看出來我和卡奇爾的異樣,那是因為……我居然看到了他,就在區政大樓門口……”
嘲諷的語氣蓋住了顫抖的聲線,比格努垂下頭,不讓戚宴看見他的表情。
“我沒想到會再次看見他,他說他是偷跑出來專門來見我的……呵,我原本以為我放下了,但是我真的,我真的很生氣啊,然後我就把他打跑了,你是不知道他當時有多狼狽。”
藍發雌蟲擡起頭,淚水終究氤氲不住,笑得卻很張揚,像一隻打赢要獎勵的小獅子。
戚宴适時地選擇沉默。
比格努一把抹去眼淚,試圖擺出之前沉穩溫柔的模樣,五官卻怎麼也不聽話,眼淚又流了出來:“抱歉啊,我應該把他留下的,這樣我們就能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