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跑回家後,阿拉克裡癱倒在地喘着粗氣,這才發現德拉索臉上滿是淚痕,格外沉默。
他驚慌爬起來擦幹淨手去擦他的眼淚。
“怎麼了?被吓到了嗎?沒事了沒事了,不哭不哭,我們下次不去了。”
他把德拉索抱緊懷裡拍他的脊背安慰他。
德拉索始終沉默,在阿拉克裡準備拉着他去找醫師時才終于開口:“哥,我想給你看看我的翅膀。”
阿拉克裡有些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德拉索卻已經展開了翅膀。
他的翅膀是白色的,和他的發色眼睛是一樣的顔色,黑暗中閃爍着瑩瑩白光,夢幻又美麗。
阿拉克裡一時看呆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德拉索的翅膀,雖然一直知道德拉索是雌蟲,但他長相俊美而且沒有任何原始表征,和他所見到總是有着各種奇形怪狀表征的雌蟲不一樣,一直對德拉索是雌蟲沒有實感。
德拉索垂着頭,低低出聲:“哥,我想自己靜靜,你可以出去一下嗎?”
阿拉克裡回神,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點了點頭将空間留給了德拉索。
當他聞到血腥味的時候一切已經成定局。
德拉索剜了自己的翅膀,挖了自己蟲紋裡的腺體。
他顫抖着手想質問德拉索為什麼要殘害自己的身體,對着臉色慘白止不住發抖的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少年眼底是滔天的恨意,他的聲線顫抖:“他們是來抓我的,我的腺體裡有芯片,幫我扔出去炸了好嗎?哥。”
阿拉克裡顫抖着嘴唇一把抓起混着血肉的芯片跑出去。
他飛快地跑,飛快地跑,心裡始終記挂着家裡那個渾身是血的少年。
腥鏽味在吼間蔓延,混着眼淚的鹹被盡數咽下。
······
五年後,虛空之翼來了兩個新人,是一對亞雌兄弟。
弟弟長得很好看,被很多隊裡的星盜觊觎,但每每有露骨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那些眼珠的主人心髒裡就會多出一枚他哥哥的子彈。
兄弟兩人相互扶持着在虛空之翼裡一層一層向上爬,最後爬到了貝拉塔老大的頭上,虛空之翼改名紅寶石,弟弟成了紅寶石的首領,哥哥是他的副手。
從此,阿瑞斯再無收留低等蟲的虛空之翼,隻有惡名遠揚利益至上的紅寶石。
——
阿拉克裡回神,移開一直看着燈泡的目光,眨了眨重影交合的眼睛,他突然有些心慌。
從衣兜裡拿出一顆滿是劃痕的紅寶石,他目光沉了沉,攢緊起身走出牢房。
再次走過熟悉的金屬走廊,他的腳步慢了,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心慌還是心痛,是期待還是害怕。
深吸一口氣,阿拉克裡捏緊那枚紅寶石,寶石的棱角刺得他手心生疼,卻讓他加快了步伐。
但當他趕到的時候隻餘血腥味混着酒味蔓延,就像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再次來晚了。
紅寶石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他腳步淩亂地推開将長刀刺入德拉索心髒的戚宴,顫抖着手去堵那道冒血的傷口。
德拉索瞳仁緊縮,一把推開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拉住手邊因費爾諾斯的腳踝,骨節泛白牙關冒血,用盡最後的力氣吐出一句話。
“不要殺他。”
語落他瞪着眼睛沒了氣息,手指依舊用力,最後的目光也沒有落在阿拉克裡身上。
因費爾諾斯抿唇掙了一下發現沒掙開,正要彎腰,阿拉克裡的手已經握住那雙爆着青筋的手,一根一根掰開,十指交握。
戚宴就這樣看着他合上德拉索的眼皮,然後将還有餘溫的屍體橫抱起,轉身的時候戚宴才看見他臉上布滿淚痕。
他低頭安靜地落着淚,眼中隻有德拉索,略過因費爾諾斯,走過戚宴,走出淩亂的房間卻停住了腳步。
是尤利烏·霍安。
他瞪着貓眼睚眦欲裂看着阿拉克裡懷裡的德拉索,嘴唇快速張合:“死了,死了,怎麼能死了?那麼好看的眼睛……不對不對,剛死的話眼球還有光澤,還有光澤……”
他突然擡眼看着阿拉克裡獰笑:“把他給我!”
阿拉克裡瞬間沉下臉,殺意凜然地盯着尤利烏,精神力爆發:“滾!”
尤利烏臉色白了一瞬,然後瞪着眼睛綻開病态的笑,從後腰掏出槍對準阿拉克裡。
食指還沒扣動扳機,一陣寒光就在他面前閃過,涼意從手腕蔓延,他看見自己的手直直掉落地面,端口汩汩噴濺着血。
粉色的眼睛立刻蔓上細密的網格,尖銳的叫聲在密閉的空間裡回蕩。
尤利烏赤紅着眼睛捏着斷手跌坐在地,他留着冷汗朝身後喊道:“開槍啊!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