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筋動骨一百善傷天,怎麼會是小傷。”太皇太後凝眉,聲音微沉,“是誰讓你用六鬥弓射箭的?演武場難道沒人在旁邊服侍?”
“是兒臣自己魯莽,見表姐用了七鬥弓,一時起了争強好勝之心。”趙煜語氣歉疚道,仍舊省略了具體的過程,“連累皇祖父擔心了。”
趙氏見他提起了趙璇,眉頭不由蹙了蹙。前朝事務繁忙,一府三司六曹的奏折紛紛呈至長春宮。太皇太後隻知道趙煜演武場射箭一事,卻不知曉其中的詳情:“你和你璇表姐比箭了?”
趙煜點頭稱是。
太皇太後想要追究演武場失職之事,但趙煜偏要略過演武場大大小小的官員,單獨扯出趙璇在其中的作用。有趙璇赴任一事在,太皇太後自然不會隻集中于趙煜受傷一事。
果然,待趙煜提及趙璇後,趙氏稍作停頓,道了一句:“凡事忌驕忌躁,要把握好分寸,身體才是最要緊的。”沒再多說什麼,視線又轉向了皇帝,“我記得,昨天是趙璇第一天到演武場任職?”
殷洛回道:“是。”
“第一天就職。” 太皇太後眉梢微微下垂,淡淡道,“就折騰出了這樣的事情。” 一時沒有再開口。
趙煜猜測着趙氏此刻的心理。從血緣上講,趙璇終究是趙家的嫡親血脈,斷骨連筋,哪怕是為了其母趙婧,也決不能輕易抛棄。
但趙璇執意接下聖旨,到演武場任職,往大裡說便是背離宗族,離親叛衆。若不加以懲治,恐怕難平趙氏旁支的不滿,進而動搖整個家族的穩定。
舍,還是不舍,恐怕需得好好思量。
太皇太後的手指微微屈起,輕輕摩挲着碗沿,良久道:“趙璇那孩子的性格哀家知道,沒管過人,也管不住人。君後年少,玩心稍重,她竟然也陪着玩鬧。”
殷洛笑了一下,理解道:“璇表姐初入官場,難免有些少年意氣。”
“怕就怕在年少輕狂,不知輕重。”太皇太後皺起眉,“巡場校尉是負責護衛帝後安全的官員,她倒是自己成了君後受傷的罪魁禍首。這般稚嫩,恐怕擔不起校尉的職責。”
這是要直接駁了皇帝的任命?趙煜微挑眉梢,卻知道趙氏想剝奪了趙璇的職位,不是表示趙家打算要放棄她,反而是在給趙璇重新回頭的機會。
“皇祖父哪裡的話。”太皇太後開口就要否決谕旨,殷洛卻依舊神色自若地笑着,甚至帶了幾分調侃,“果然在長輩眼中,無論晚輩多大,永遠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巡場校尉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官職,璇表姐又自幼在趙曹監教導下長大,耳濡目染,心中必定有幾分城府,皇祖父不必過于擔憂璇表姐了。”
太皇太後淡聲道:“女未必能肖母。”
殷洛随意一笑:“就算璇表姐有所疏漏,演武場之事也無甚緊要,權當是圓了表姐多年的心願罷了。”
皇帝畢竟旨意已下,趙璇已然離家。強行令趙璇撤職,到底隻會損害皇帝的顔面,而趙家終究還是有了裂痕。太皇太後聲音微沉道:“沒有給人随意應付的官職。”但事情已成定局,到底沒再說什麼。
轉眼又想起另一樁事,側臉,問趙煜道,“說起來,昨日武略司上報說,君後上午封了演武場的一個馬夫,給趙璇做了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