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宜的早讀七點鐘開始，許惜弱六點五十八踩點到的班上，睫毛根部還帶着打哈欠泛起的晶瑩水光，臉上還留有睡姿不當枕出的紅印，随意紮的松松垮垮的馬尾顯得十分嬌憨。

桌子上放着一個眼熟的黑色保溫杯，許惜弱本以為是周一妙還回來的，但一看，周一妙桌上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許惜弱指尖捏起保溫杯旁邊的标簽，『今天讓阿姨放了羊奶，溫補身子用的，比例是我昨晚自己調配了好幾次的，特别好喝~』

曲南星現在嘴裡還充斥着一股羊奶味。

許惜弱腦中莫名腦補了曲南星撇着嘴巴嘗了一杯又一杯的畫面，不免忍俊不禁。

看到那人寫的紙條，就那麼開心嗎？

周一妙内心的妒忌情緒要淹沒了整個心髒。他們班多是一些二代，很多人都是踩點到的，像周一妙這種起碼會提前半個小時到班上的才是異類，她也正好撞見了曲南星來放杯子的全過程。

周一妙緊緊咬着唇，都快要嘗到鐵鏽味了。

大小姐還沉浸在紙條的内容裡，沒察覺到周一妙像暗中一直觊觎獵物，終于按捺不住捕獵情緒的蛇一樣湊近。

直到周一妙齊耳的短發劃過大小姐的脖頸，帶來微弱癢意。

大小姐一顫，一雙像幼貓的圓眸看了過來。

對上的一雙如秋天的湖，霧氣彌漫的眼睛，本來那雙眼睛裡裝的就不多，一個書，一個大小姐，現在，卻盛滿了許多許多淚。

滴答滴答，滴在了許惜弱的手臂上。

“怎，怎麼了？”

許許多多的淚，有的落在了許惜弱的手臂上，有的擦着許惜弱校服的邊邊滑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小水圈。

心髒像是在用刀背劃了千萬般次，周一妙真的覺得惡心，情敵用來獻殷勤的東西，她卻當成了大小姐給的獎勵。

在看着她帶着笑喝下去的時候，大小姐在想什麼呢。

“惜弱，别這麼對我。”聲音不大，卻很沙啞，激地許惜弱心裡也開始酸澀。

這個時候周一妙臉頰泛起的涼意才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哭成這樣了。

【惡毒值+2，24.4/100】

搞什麼嘛，她才不要這樣的惡毒值。

許惜弱手忙腳亂地抽了許多張紙巾，笨拙地給周一妙擦起了止不完的淚。

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濕透了一張又一張紙。

真不知道平常看上去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哪來這麼多淚。

曲南星，才是周一妙真正讨厭或者說嫉妒的，她記事早，在曲母天天邀請小惜弱去曲家做客時，當時有不少圈子裡的大人說曲許兩家好事将近。

後來兩個小孩子鬧翻了臉，原來曲南星那少爺脾氣還時不時發在許惜弱頭上，曲母自認沒有教好兒子讓故友留在這世上作念想的唯一的孩子傷了心，便沒再說過讓兩家聯姻的事了。

後面許父留意了好久小輩裡面的青年才俊，才選到了一個家世沒有許家那麼顯赫，但人品樣貌天賦樣樣沒話說并且許惜弱還不讨厭的賀遊矜。

不過，僅僅是不讨厭而已，又不是喜歡，若是大小姐喜歡上别人了，這個人經過許盎卿的把關，婚約随時取消。

想着一些往事，周一妙漸漸止住了淚，班上人往這邊瞟得越發明顯，她不想大小姐天天在背後被别人議論。

大小姐的姿勢還保持着托住她的臉給她擦淚，她借勢握住大小姐的手腕，将臉頰貼上去。

“惜弱，你都能可憐曲南星那個狗東西，能不能可憐可憐我。”

說着，在這種暑日裡還帶着涼意的手察覺到大小姐想要抽回收的手，而加大了幾分力度握住大小姐的手腕，臉還蹭了蹭大小姐的掌心。

許惜弱都聽不明白周一妙在說什麼，她也知道她這種借花獻佛的行為好像确實不太好，但不至于傷心成這樣吧。

“對不起啊。”

許惜弱又不是沒有心，平日裡對旁人冷着臉隻對她露出淺笑的人因為她哭成這樣，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麼辦。

周一妙人很好的，不嫌棄她的脾氣壞，不嫌棄她成績差，一個能去精英班都綽綽有餘的人天天陪她在這個班混。

天知道她暑假被許盎卿關在家裡，不許她整日與二代鬼混，而周一妙憑借着在圈子很高的評價以至于許盎卿沒把她劃到二代裡面去，然後周一妙時時帶着陳記的點心來找她，也是那個時候，她開始喜歡上陳記的點心。

周一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甚至可以說是兩輩子來第一個朋友。

雖然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周一妙這麼傷心，不過她先道歉就是了。

想着周一妙剛剛吐露的那些字句，許惜弱期期艾艾地開口，“你不喜歡曲南星啊？”

大小姐這時候語氣軟得不像話，怕又說錯話。

周一妙不笨，這般溫柔鄉沒沖昏她的腦子，她擡起俨然哭紅了的眼，良久才“嗯”了一聲。

許惜弱有些抓狂，系統把她丢到這個世界以後極少出現，除了時不時蹦出來播報一下惡毒值的進度，幸好原身的人際關系并不複雜，但她來了大半年也沒聽過周一妙和曲南星之間還有嫌隙啊。

“那肯定是他的錯啊，沒想到這人壞成那樣。”

許惜弱本來就是幫親不幫理的人，今天若是宋昭衡曲南星在她面前哭成這樣，她早就站得遠遠地然後嘲笑他們了。

周一妙被甜香抱了個滿懷。

周一妙緩緩擡起胳膊，回抱住了她的大小姐，大小姐對她心軟，就夠了，至少說明在大小姐心中，曲南星那個賤種地位就是不如她。

周一妙埋在許惜弱的頸窩，她能忍受大小姐身邊還有其他人，但其他人的地位不許比她高。

“曲南星，許家那位找你。”

眼尖的同學用手肘捅了捅曲南星。

曲南星做賊心虛地擋住了正在寫得東西，沒過腦子地開口，“什麼許家不許家的”，他看到了門口的人，“騰”的一下站起來了。

“大小姐，怎麼了？”

曲南星咳了一聲，單手插兜，擺出了一個他自認為很帥的姿勢。

“曲南星，你送的什麼鬼東西，我一點都不喜歡，難喝死了，特别是那個紙條，惡不惡心？曲南星，别自我感動了。”

許惜弱沒開口時表情淡淡的，曲南星已經習慣了，若是哪一天大小姐突然對他笑靥如花，那才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不過那樣的大小姐對他勾勾手指，他怕是就湊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