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臃腫、面容刻薄的中年婦人正氣勢洶洶地走來,她手指着林窈兄妹,臉上寫滿了憤怒與不滿。
林窈心中一驚,她認出這是林家大房的胡氏,平日裡就喜歡欺負二房,如今不知又要搞出什麼名堂。
林窈在決定擺攤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們不可能一直偷偷摸摸擺攤,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便是了。
周圍的路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啊?什麼秘方?”
“那林家小娘子不是說鹵豬下水是用了家中祖傳的秘方?難不成真是偷的?”
胡氏見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越發賣慘,繼續大聲嚷嚷:“他們家的鹵豬下水用的可都是我們林家祖傳的秘方,沒經過大房同意,就私自拿出來賣,這不是偷是什麼?”
林窈皺了皺眉頭,正想說話,一旁的林誠就把弟弟妹妹擋在了身後,滿臉怒容地說道:“大伯娘,你可别血口噴人!我們早已分家,和你們林家大房毫無關系,你少在這兒颠倒黑白!”
胡氏卻佯裝心寒:“誠哥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們的鹵豬下水用的是林家的祖傳秘方,我們不是不讓你用,隻是這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你們幾個小孩怎麼可以私自挪用?你爹娘都沒了,無人管教你們,大伯娘今日不得不代你們爹娘教教你們,你們沒經過同意就用祖宗留下來的秘方,就是偷!”
林誠聽出胡氏明裡暗裡都在罵他們爹娘,頓時怒火中燒,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
林窈攔住了林誠,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眼淚直冒,“大伯娘,你為何直戳我們痛楚,我們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可槐花家村誰人不知,我爹是代大伯從軍這才下落不明,消息傳回來村的第二日,我們二房就被分了出來,這些官府都有備案。”
她聲淚涕下,一旁的林崧也跟着哭,看着好不可憐,“分家後,我娘一個人苦苦拉扯我們三人,若大伯娘真如此心系我們一家,為何在我娘病重時,我們隻是求大伯娘給點米湯,大伯娘都不願開門?我娘死前,連一頓飽飯都沒吃上啊!”
“我承認,是我騙了各位鄉親,這不是林家祖傳秘方,隻是這也确實是秘方所制。”
林窈狠狠摸了一把眼淚,接着說道,“我們三兄妹去安葬我娘時,遇到了一位雲遊的老道士。當時我們又餓又累,老道士看我們可憐,便給了一個錦囊我們,說這裡面有讓我們活下去的方法。我們這才按照老道士的方子做了鹵豬下水,有了今天的生意。我們本本分分,靠自己的雙手賺錢,沒有偷沒有搶,大伯娘為何要如此污蔑我們?難不成真的要逼死我們嗎?”
胡氏啐了一口,“你這克死爹娘的喪門星,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嗎?還老道士贈予配方,你有這個福分嗎?”
林崧突然像一個小炮彈一樣沖了出去,哭嚎着:“不準你罵我二姐,不準你罵我二姐,我爹沒死,他還在找回家的路!”
胡氏看到林崧要往自己這邊來,擡起手就想把他推開。
一旁的王大爺眼疾手快,把林崧抓住了。
他聽到動靜後就跑了過來,怕林家兄妹吃虧,一直站在吃食攤子旁邊。
林崧抽噎不停,王大爺擔心這小孩哭撅過去,一邊拍林崧的背,一邊說,“你這人真是好狠的心,這是要把這幾個孩子往死路上逼啊。”
當今之時,許多人家都有因兵役、徭役被征調後,便音信全無之人,更有甚者,不幸客死他鄉。林誠三兄妹的遭遇,觸動了不少人深埋心底的傷心往事,令人悲從中來 。
人群中一位中年漢子眼眶泛紅,大聲說道:“這幾個孩子太不容易了,自己讨生活,還要這樣被人欺負。”
林窈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既然大伯娘堅持說是林家的秘方,那我們就去見官。”
一旁的李大娘早就瞧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斥責:“我說你這人,莫不是見不得别人好?眼瞅着這三個孩子靠本事賺了點辛苦錢,就紅了眼,想來強奪秘方?還大言不慚說是你們林家的秘方,真有這底氣,那就别在這兒撒潑,幹脆随葉小娘子去見官,讓官府給評評理!”
古代秘方極其珍貴,一個秘方就可以讓一個小家族代代相傳,作為立家之本,所以偷秘方這種事情并不是小事。
林窈知道,如果今天不把這件事弄清楚,他們的生意可能就做不下去了。
在這個時代,官府象征着不容置疑的權威。林窈提出去官府理論,意在表明自己心底毫無愧疚,行事磊落坦蕩。不管今日這場糾紛最終是否真的鬧到官府,單是這主動求諸公斷的态度,便足以彰顯他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