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粉是個新東西,清泉鎮的人都沒有聽說過這等粉食,有好奇的人停下腳步詢問:“你這水晶粉是何物?”
“水晶粉是我葉家獨有的粉條,與旁的粉面大不相同!”林窈一邊說着,一邊抓了一把水晶粉放入沸騰的鍋中,“客官您瞧好了,不消片刻,這粉便會變得如冰晶瑩,如水透亮!”林窈吆喝的聲音響亮,引得路人側目,有聞聲而來的人,“如此神奇,我也來瞧瞧!”
林窈在路上提前将水晶粉用水浸泡過,這樣更容易煮熟。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鍋裡的水晶粉便漸漸變得清透起來。有人見狀,驚訝地說道:“當真不一樣!方才看着還灰撲撲的,這一會兒就晶瑩剔透了!”
見水晶粉煮出這般模樣,剛駐足的客人當即就想嘗個新鮮,問道:“小娘子,這粉有哪些口味?如何賣法?”
“有兩種口味。一種是鹵豬下水粉,搭配我家秘制的鹵豬下水,十三文一碗;一種是酸辣粉,配有酥黃豆、肉末澆頭和秘制酸辣汁,十文一碗!” 林窈介紹道。
“豬下水怎麼還拿來賣?這玩意誰樂意吃?”有人質疑道。
恰在此時,吳镖頭剛将下一趟走镖所需的幹糧收拾妥當,準備往碼頭上去,他這一去少則半月,多則月餘,出發前可得吃頓好的。路過東街時,他聞到了碼頭上熟悉的鹵豬下水的味道,便循着味兒找了過來。遠遠瞧見竟是林窈把攤子擺到了鎮上,正要上錢寒暄幾句,就聽到那人所言,當下便反駁道:“這小娘子家的鹵豬下水,每日都供不應求,但凡吃過的,就沒有說不好的。你不吃,我可吃。” 言罷,他轉過臉對林窈說道:“來一碗鹵豬下水!”
聽到吳镖頭為自己出言辯白,林窈心中很是意外,“镖頭,實在對不住。今日所備的鹵豬下水數量有限,特意留着做這水晶粉的澆頭,不單賣。”
吳镖頭頭一回聽聞水晶粉,頓時來了興緻,說道:“水晶粉?這倒是新鮮,給我來一份!”
林窈打開溫着鹵豬下水的爐子,濃郁的香味瞬間飄散在空氣中。她舀出滿滿一勺鹵豬下水,蓋在水晶粉上,再澆上鹵汁,撒上香菜、蔥花,一碗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的鹵味水晶粉便成了。
林窈将粉端至吳镖頭桌前,吳力今天早上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先是夾起一筷子水晶粉,那晶瑩剔透的粉條在筷子間輕輕晃動,在早晨的日光下泛着的光澤,果真如名字一樣。他吹了吹,而後送入口中,這陌生而奇妙的口感讓他大為驚奇,再配上一口鹵豬下水,當真是妙不可言!“林小娘子簡直是廚神下凡!這水晶粉爽滑勁道,我走南闖北多年,還從未嘗過這般獨特的粉條!”
圍在攤子前的衆人,聽到吳镖頭毫不吝啬的誇贊,心中的猶豫消去大半,三三兩兩地開始點單。有的與吳镖頭一樣,點了鹵豬下水粉;但也有實在不信鹵豬下水能做得好吃的,要了酸辣粉。
梁氏暗自咋舌,怪道阿窈三兄妹擺了一個月食攤就能買上驢。就這一會兒的工夫,裝錢的竹簍裡便進了六十多文錢,這可比自己種地賣菜強太多了。
世人皆道 “士農工商”,商人位居最末等。可若是連飯都吃不飽,還講究什麼尊卑秩序。除了皇族、士族,其餘之人,管你從事何等營生,在權貴眼中,都不過是擡手便能碾死的蝼蟻。如今看來,阿窈是個有本事的。自己日後若能跟着阿窈做事,哪怕拜她為師都未嘗不可。這般想着,梁氏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麻利地往鍋裡下了一大捆水晶粉。
林窈接過梁氏煮好的粉,依照客人的要求加入不同的澆頭和料汁。鹵煮水晶粉的味道衆人已然知曉,可酸辣粉的滋味大家卻還未曾見識過。故而,當林窈将那特制的酸辣汁緩緩澆在粉上時,酸與辣交織的獨特香味瞬間彌漫開來,刺激着每個人的嗅覺。再加入炸得酥脆噴香的黃豆,蓋上一勺肉沫,林窈自己聞着都有些腹中饑餓。
吳镖頭剛吃完一碗鹵豬下水粉,渾身舒坦,冷不丁聞到一陣酸辣勾人的味道,說道:“林小娘子,這就是酸辣粉?給我也來一碗!”
“好嘞,馬上給您上!”林窈一邊把做好的酸辣粉遞給剛下單的客人,一邊回應道。
林窈和梁氏未曾料到第一天出攤銷量竟如此好,忙得熱火朝天。
街的另一邊,許之珩正拿着代寫書信的木闆,溜溜達達來到集市上。
金玉扛着桌椅跟在後面,他吸了吸鼻子,說道:“郎君,好香啊!”
許之珩頭也沒回,“就知道吃,先把攤子支好。”
金玉被罵了也不惱,“郎君,是林小娘子!是林小娘子的攤位上傳來的香氣!”
許之珩其實早就瞧見了,小攤周圍圍了一圈人,小姑娘在裡面忙得腳不沾地,“在府裡不是吃過了?怎麼弄得我苛待你一樣?”
“郎君待小的自然是極好的,可林小娘子做的吃食怎能和府裡一樣。老宅常年空置,連個奴仆都沒有,那廚子還是郎君在路上撿的,隻會做些簡單飯食。郎君您瞧,我都瘦了。” 金玉眼珠子一轉,接過許之珩手裡的木闆,又補充道,“郎君也瘦了,夫人老爺見了,定是要心疼的!”
許許之珩看着金玉為了一口吃的吃跑前跑後,不禁失笑,從懷裡掏出荷包放在桌上,說道:“行了行了,少在我這兒貧嘴,一會兒你自去買兩碗。”
金玉一把将荷包揣進自己懷裡,“好嘞!”
許之珩剛坐下,便有人前來請他代寫信件。金玉為他磨好了墨,便開始左顧右盼。許之珩擺了擺手,放他去買粉了。金玉得了許之珩的應允,三步并兩步地朝着那香氣四溢的攤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