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柱的吆喝聲落地,店面前人群瞬間活絡起來。最先跨進門檻的是吳镖頭,“恭喜啊!林小娘子!我一回到镖局就聽到你新店開張的消息,那我肯定得來給你捧捧場!這趟镖我可是啃了大半個月幹糧,今兒個非連吃三碗酸辣粉不可!” 他身後還跟着七八個镖師,都嚷嚷着讓吳镖頭請客。
林窈笑着招呼他,“多謝吳镖頭捧場!新店上了不少新菜式,您多嘗嘗,定不會叫您失望,快裡邊請!”
一轉身,林窈看見陳千遠背着藥箱緩緩走來,鞋面上沾着泥漬,看起來風塵仆仆,顯然是出診歸來順路繞來的。他擡手摘下頭上的幞頭,用袖子擦了擦微汗的額頭:“哎喲,我聞着味兒就來了,林小娘子,給我來份酸辣粉,多擱辣子,再要一份紅燒肉和鹵豬下水!”
林窈瞅着他眼底的青黑,又掃過他皺皺巴巴的長袍,忍不住問:“陳大夫這是剛出診回來?”
陳千遠往長凳上一坐,順手把藥箱擱在腳邊,指腹揉着太陽穴歎氣道:“可不是,一個老主顧犯了舊疾,辛苦我大半夜摸黑跑了二裡地。” 他解開腰間荷包,拿出裡面半塊壓碎的茯苓餅塞進嘴,又灌了一大杯茶水,“折騰了大半夜才穩住,想起今兒個是你們開業大吉,特意繞過來打打牙祭,吃完我可得回醫館睡它個天昏地暗!”
“陳大夫醫者仁心,先嘗嘗小店的新品炸串墊墊肚子。”林窈轉身端來一小碟炸串,有葷有素,“今日開業酬賓,消費就送炸串。”
“還是你會做生意!” 陳千遠迫不及待撚起一根炸豆皮,入口的鹹香酥脆讓他眼睛一亮。林窈見狀,也不再多言,轉身去找算賬收錢了。
林窈在紙上飛快算着賬,思緒開始翻飛,想起這幾日托牙婆打聽的結果:但凡聽說掌櫃的是個年輕女子,那些賬房先生要麼搖頭婉拒,要麼開口便是十兩月銀的高價,所以帳房的工作隻能暫時由她頂替了。為此,她又搬出了之前做的夢來糊弄林誠,不然任誰都無法解釋,一個略識得幾個字的鄉下小娘子怎麼會精通九章算術。
日頭越升越高,林窈的新店坐滿了人。堂前食客的聊天聲、碗筷的碰撞聲與後廚飄來的香氣混在一起,滿滿都是煙火氣。
陳大夫吃完炸串,再來上一口酸辣粉,辣得直吸氣,卻又舍不得停下筷子。他一邊吃,一邊和旁邊的食客閑聊,不住地稱贊林窈的手藝。
後廚,王小魚和趙娘子正忙得腳不沾地。爐竈上,幾口大鍋同時翻滾着熱氣,油鍋裡的炸串滋滋作響,蒸鍋的白霧彌漫了整個廚房。王小魚手持炒勺,在鍋中上下翻飛,素娘則在一旁飛快地切配食材,兩人雖第一次見面,卻配合得十分默契。但還是忙得無暇多言,幸好林窈早有準備,考慮到還未招到賬房,今日并未将所有菜牌放出,且一早便到鋪子後廚幫忙準備了大量食材,這才讓王小魚和素娘的工作量減少了許多。
過了飯點,食客們漸漸散去,店裡終于有了片刻的甯靜。林窈揉着酸痛的腰,走到櫃台前,開始盤算今日上午的進賬。她攤開賬本,手中的自制的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算到最後,她眼中閃過驚喜,僅僅一個上午,竟進賬四兩銀子!
就在衆人準備休息片刻時,店門 “吱呀” 一聲打開,一位身着長衫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身形清瘦,面容和藹。男子走到櫃台前,對着林窈一拱手,說道:“小娘子,在下王智,聽聞貴店正在招賬房,特來應聘。”
林窈打量了一番王智,隻見他衣着整潔,舉止有禮,心中便有了幾分好感。她開口問道:“王先生可曾有過賬房的經驗?”
王智微微一笑,說道:“不瞞小娘子,在下做了二十多年的賬房了。以前在鎮上的魏府做賬房,後來跟着主家去了府城。隻是思念故土,覺得還是呆在鎮上舒服,所以才辭了府城的工作,最近剛從府城回來,想找個活計。”
聽到 “魏府” 二字,林窈心中一動,總覺得這經曆聽起來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她接着問道:“不知王先生可介意掌櫃的是個年輕女子?”
王智笑着說:“小娘子莫要多心。剛剛在鋪子外面觀察了一會,在下覺得小娘子年紀雖小,但是處事老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娘子有這樣的本事,實在是不容易,在下對小娘子很是敬佩。”
林窈見王智思想開明,不似那些迂腐之人,心中很是高興。她原本想着,如果實在沒人願意做賬房,就教劉旭九九乘法表,讓劉旭頂上,沒想到竟等來了合适的人選,“既然如此,一個月三兩月錢,不知王先生可願意?”
王智連忙應下,說道:“多謝小娘子信任,在下求之不得。”
王智頓了頓,又問道:“不知小娘子家中父母平日裡可會來鋪子裡?” 聽到這話,林窈眉頭微皺:“娘親走了,阿爹被征兵征走了,現在毫無音信。”
王智自知戳到了别人傷處,連忙道歉:“實在抱歉,是在下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