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招呼衆人落座品嘗:“悅來食肆的,都嘗嘗,說說味道如何。”
衆人不再多言,紛紛執筷。王小魚作為後廚主勺,對烤魚味道最為熟悉,也正因熟悉,嘗出相似味道時才尤為震驚:“這不可能…… 除了些許腥味未處理幹淨,其餘味道竟與咱們的極為相似。”
她顧忌有外人在場,未直言烤魚中摻有林窈的獨門調料,但素娘與趙娘子常年在竈房幫忙,又豈會不知?衆人皆默契地避而不談。
林窈始終留意衆人神情,私心裡她不願意懷疑在場的所有人。王小魚和劉旭都是陪着她從小攤販開始做起的老人,如今排除王小魚嫌疑,她暗暗松了口氣。她回過頭想想,這件事不會和王小魚有關,此前調制五香粉時,她從未避過王小魚,她大可直接賣方子,何必去偷成品。
那麼,剩下的可疑之人,唯有劉旭。
起初,林窈并未從衆人神色中察覺異樣,直至王小魚指出烤魚味道相似時,她眼角餘光瞥見劉旭神情微怔,心中猛地一沉。
金玉早在王小魚驚呼時便豎起耳朵,此刻更是好奇,端着碗湊到林窈桌邊:“能否讓我嘗嘗?”
“自然可以,金玉小哥随意。” 林窈挪了挪位置,為他騰出夾菜空間。
金玉夾起一塊魚肉入口,細嚼幾下:“确實像,便是我這天天吃烤魚的人,竟也嘗不出差别。”
此言一出,劉旭更是坐立不安。
林窈這下心都涼了,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接下來的一整日,林窈都心不在焉的,早早回到鎮上新租的宅子。
她輕輕合上院門,在柿子樹下的搖椅上坐下,心中五味雜陳,從前在影視劇和小說裡看叛徒橋段,隻覺義憤填膺,如今這樣的糟心事落在自己頭上,她隻覺得胸腔裡悶着股吐不出咽不下的濁氣,直教人生出吞了蒼蠅般的膈應。她自問是個和善的人,對每一個人都真誠以待,怎麼就……
她正胡思亂想,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林窈開門一看,是劉旭,“阿旭哥?怎麼現在跑出來了?”
劉旭顧不上解釋自己翹班之事,竹筒倒豆子般說道:“阿窈,這事兒定是你大伯一家幹的!你們開店前,林有福就找過我,讓我裡應外合,偷師也好,偷秘方也罷,事成了和我五五分賬,我沒答應。昨日他路過食肆時,手裡提着的羊肉足有五六斤!也不知是别人送的還是買的,我便去問了方屠戶。你也知道,咱們鎮上賣羊肉的就他們一家。我割了半斤羊肉,旁敲側擊問今日買羊肉的人多不多,你猜他怎麼說?”
林窈搖了搖頭。
劉旭繼續道:“他說不多,每日買羊肉的就那些人,有錢人家的早就送貨上門了,剩下的都是散客零買。但今日有個闊綽主兒,一口氣買了五斤羊肉!我就說來的路上,正巧看見個白胖公子提着幾塊羊肉哩!那屠戶說,就是他!”
林窈聽完她說的話,原本因為被背叛的傷心一掃而空,神情竟比在店裡時輕松許多。
劉旭看她聽到這事兒不僅沒生氣,反而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他不由得有些擔憂,阿窈這莫不是被氣傻了?不過也是,畢竟血濃于水,林家卻三番五次加害于她,換作誰能不氣?卻見林窈忽而眼底一亮,附耳與他低語幾句。
劉旭聽罷,眉開眼笑地離去。
劉旭得了任務,早早就下工了,他又去了一趟羊肉攤。與昨日隻買半斤不同,這次他直接稱了一斤羊肉。掏出一百八十文錢時,他雖有些肉疼,心裡卻樂開了花。
方屠戶認出這是昨日買肉的小哥,見他接連兩日買羊肉,且量越買越多,不禁打趣:“小哥遇着什麼喜事了?”
“哪有什麼喜事,不過今日掌櫃的說我是她的心腹,日後店裡大小事宜都要我多操心。您說,咱們掌櫃是不是很看重我?” 劉旭嘴上謙遜,心底卻早已樂翻了天。
他一直羨慕王小魚能跟着林窈學廚藝,學成一身廚藝,日後在哪都能掙口飯吃。他自知在廚藝上天賦有限,他便加倍努力,主動包攬攤子和店裡的髒活累活。他也知道自己不夠聰明,自打林窈誇阿柱機靈後,便時時留意阿柱如何招待客人,暗中學習察言觀色。
他或許走得慢些,但是他從未停下腳步,現在林窈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努力,劉旭心裡的喜悅難以言表。
劉旭在回村的路上還去碼頭買了些小牡蛎,阿娘喜歡吃蚵仔煎,前幾日王小魚教了他怎麼做,今天正好做給娘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