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膚色微黑,骨相棱角分明,眉毛微微上揚,眼角卻有些下垂。
左側打了眉釘,顯得很兇。
他坐在柔軟下陷的沙發裡,長手長腳地伸展不開,有些煩躁,用腳踢踢旁邊的人,讓他把高一些的沙發讓出位置。
其實還有一張沙發空着,但是沒人過去坐。
大家都知道這是給誰留的位置。
“老大還沒來嗎?”看起來很兇的眉釘男開口,一身匪氣更重了。
鄭連川——也就是開學時跟在阿德裡安後面的那個眼鏡男,聞言臉上挂上虛僞的笑容。
“要不你去催催?”
眉釘男瞬間氣勢都弱了下來:“那倒也不急。”
眉釘男是崔覺,是開學時阿德裡安身後的三個人之一。
桂冠十席的第六席,脾氣不好,内院學生沒幾個敢惹他的。
之所以不願意催阿德裡安,原因很簡單——阿德裡安的脾氣比他更差。
小時候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崔覺就因為挑釁阿德裡安被揍得鼻青臉腫,灰頭土臉地滾回了崔家,此後十年也從來沒打赢過阿德裡安。
但崔覺這人脾氣直,主打一個無條件崇拜強者,所以屢戰屢敗後已經唯阿德裡安馬首是瞻,現在算是阿德裡安的左膀右臂之一。
當然,是自封的左膀右臂,阿德裡安不太需要别人幫他打架。
“都8點13了,那個新生叫什麼來着,雲...呃...雲扶雨?還沒來?我倒要看看他幾點大駕光臨。”
崔覺不悅地看表,又皺眉納悶道,
“你說搞這麼麻煩幹什麼,又是賭約又是酒會,我以為老大會直接揍他一頓,結果居然沒動手?老大這幾年修身養性了?”
鄭連川推了推眼鏡。
他習慣帶一副平光鏡,遮掩眼神,臉上笑眯眯的樣子對其他人還能裝一裝,在崔覺看來就透着一股陰險。
“大概是因為你長得沒人家好看吧。”
崔覺更煩了,手指不耐煩地“哒哒哒”敲着沙發扶手。
和鄭連川說話時,十句能被噎住九句,崔覺每次剛說幾句就想轉頭就走。
偏偏崔覺又不想理比自己弱的人。
桂冠十席,鄭連川排第五席,綜合評分比崔覺高一些。
主要高在戰術上。
比崔覺更強還願意和崔覺閑聊的,估計也隻有同為阿德裡安下屬的鄭連川了。
一個長相精緻可愛的男孩子剛從侍從的托盤裡取了兩杯雞尾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并不急着喝,端起另一杯遞給鄭連川。
鄭連川攬上了他的細腰。
這個男孩子穿得像個洋娃娃一樣,黑色的背帶褲非常短,一直到大腿中段,露出有些肉感的大腿。
男孩子先是半個身子都壓在鄭連川胸前,端着杯子雙手喂他喝酒。沒多久,鄭連川在他後腰一帶,男孩子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
酒液暧昧地沾濕了衣襟。
崔覺看着他倆越來越近,抓狂道:
“不是,你等下?他成年了嗎?”
鄭連川充耳未聞,喝了一口酒之後抓着男孩子後腦勺的頭發就吻了上去,渡酒液的水聲粘稠。
男孩子被喂了一口高度烈酒,臉很快就紅了起來。
崔覺那張很兇的臉上,表情快裂開:“你們就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
結束一吻,男孩子喝醉了咯咯笑:“我成年啦。”
崔覺松了一口氣,但也沒完全放心。
阿德裡安向來煩那些私生活混亂的貴族。
偶爾心情差,就會随機因為這種事揍人。萬一等下阿德裡安不爽,連崔覺一起揍一頓也不是沒可能。
一般在首席出面的場合,鄭連川都非常收斂,不會讓這種上不得台面的事出現在首席面前。
今天也不知道發什麼瘋。
鄭家這群人,桃色绯聞滿天飛。
阿德裡安不喜,沒少讓鄭家人吃到苦頭。
但現任家主,也就是阿德裡安的父親不太在乎這些,照樣重用鄭家。
純粹因為鄭連川公事上拎得清,私生活上多少有點數,實力強、态度忠心,才勉強得到了阿德裡安的認可。
鄭連川笑:“沒事,玩玩而已,就是個平民。”
說完,仿佛剛才二人親昵的行為是幻覺一樣,随意把那個男孩子推到一邊去了。
那個男孩子也不生氣,毫不在意地繼續喝那杯酒,笑嘻嘻地走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了。
緊挨着時淩。
從剛才起,時淩渾身都不自在。
這個和鄭連川接吻的男孩子也是平民出身,和時淩相似,因為親和型精神力天賦而被父母送進了鄭家,又作為疏導師入學。
不同的是,這個男孩子比時淩出格許多,可以算得上是圈子裡的交際花,和許多貴族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男孩子看出時淩的局促,笑着問他:“怎麼,沒見過?”
時淩被他發現,有點尴尬地搖搖頭,臉上溫度未消。
尴尬背後隐藏着焦慮。
他被謝家作為禮物送給芬裡爾家,是“高等級的疏導師”,可以給芬裡爾少爺提供精神疏導。
在外人看來,阿德裡安處處優待時淩,有什麼事情都帶着他一起,關系緊密。
隻有時淩自己知道,别說精神疏導了,就是平常的打招呼,阿德裡安少爺都懶得回應,拒人千裡之外。
這次宴會,實際是芬裡爾家為了選擇少主專用疏導師而舉辦。
場中零零散散坐着很多親和型精神力者,有貴族,有平民。
家主催了很多年,阿德裡安少爺本來一直拒絕,這次突然答應下來。
大概是被催煩了。
少主疏導師的差事本來應該穩穩落在時淩頭上,可是——
為什麼雲扶雨也被邀請了?
雲扶雨,B級,和SSS級的阿德裡安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進行精神疏導啊!
難道阿德裡安少爺真的看上他了?
這就是時淩焦慮了好幾天的原因。
阿德裡安少爺實在是太捉摸不透了,一邊給自己其他人沒有的特殊待遇,一邊卻始終沒有更進一步。
朋友安慰時淩,“其他被推薦的疏導師連表面上的特殊待遇都沒有,你在首席眼裡肯定是不一樣的。”
但是萬一阿德裡安少爺突然被雲扶雨搶走了,那謝家和芬裡爾家會怎麼處置自己,難道自己也要像今天的這個男孩子一樣......
不會的不會的,我可是A級!
總不能......阿德裡安少爺不可能一直不需要精神疏導,到時候自己還是有機會。
時淩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
另一邊。
雲扶雨并沒有故意遲到。
已經答應下赴宴,再磨磨蹭蹭就沒意思了,有什麼事都最好趕緊解決。
誰知,就在島嶼入口處,雲扶雨被人攔下了。
幾個男生站在浮橋一側,背過身看風景,似乎沒注意到雲扶雨。
相距兩三米時,他們突然轉身,攔在了雲扶雨面前。
腳步一頓。
雲扶雨擡眼看這四個身材高大的男生。
“有事?”
為首的男生男生表情一變,難過中帶着深情,
“你抛棄我就是為了攀上芬裡爾少爺嗎?”
雲扶雨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展開:“......你認錯人了。”
男生表情相當為難,包含着欲言又止、被背叛的無力和凄楚,手上的動作卻毫不猶豫,迅速抓住雲扶雨手臂。
“好,我是比不上芬裡爾少爺,那你又何必同時吊着我和我朋友呢?你對得起我們嗎?”
雲扶雨此刻已經察覺到不對,試圖甩開他,表情和聲音更冷了。
“讓開,我沒空陪你們演戲。”
他旁邊的“朋友”也适時站出來:“别不承認了,白天約他見面,深夜又給我發消息的人不是你嗎?”
另外兩個人也插話,臉上憤怒的表情十分真實:
“渣男,你就不覺得羞愧?到現在了還不認,你真以為自己瞞得住啊?要不是因為我兄弟戀愛腦......”
遠處真的侍者察覺到了動靜,以為是貴族學生之間的感情糾葛,遠遠避開了。
幾個男生塊頭很大,力氣也大,手像鐵鉗一樣牢牢箍住雲扶雨的手臂。
情況不妙。
雲扶雨同樣反應很快,把阿德裡安搬出來物盡其用。
“誰讓你們來的?你們不知道阿德裡安首席專門邀請我來赴宴嗎?如果我沒出現,你猜他會不會順藤摸瓜查出來你們背後的人......唔!”
男生用虎口處牢牢堵住雲扶雨的嘴,手指用力地捏在雲扶雨臉頰上,痛得雲扶雨想張嘴咬他,奈何下颌也被牢牢掐住。
四人拖起雲扶雨來輕而易舉,沿着浮橋步道,拽着他往島嶼邊緣沙灘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