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書局那落跑的二櫃我也再沒機會問沈山山是抓着了還是沒抓着。
因為自一月裡頭我跟他鬧卯了,至今三月過去,還是他喜宴上我二人才頭一回兒碰面。
【陸捌】
夜裡我應該是在皇上肩頭哭着哭着又睡過去的,醒來身上被子衣裳俱規整,起身走到外頭天已大亮。
春陽曬了一院子青磚,紮得我眼窩子疼,我招呼徐順兒問皇上走了麼。
徐順兒給我擺了一桌菜,讷讷唧唧說皇上是一早走的。
然一早走一晚走于我倒沒什麼,總歸他是回宮去了。我端起碗吃飯,嚼着青菜直覺腮幫子腫得疼:“皇上早膳用了麼?”
“沒,”徐順兒撓了撓頭,想了會兒道,“皇上臨走,說來不及了,又說,但也不是沒吃……”
“……他這麼說的?”我聽了這話也不臉紅,更頓覺腮幫子都不疼了,突然就有了興頭要喝兩碗湯,連忙招呼徐順兒叫他趕緊給我盛。
徐順兒不曉得我在高興什麼,卻也喜得給我盛湯,盛好了立在邊兒上看我笑,卻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實則平日裡不該說的他也一句沒少提,眼下也不知矜持個什麼勁兒,我讓他趕緊有說就說沒說就滾。
徐順兒踟蹰會兒,終于還是道:“爺,今兒二十,馬場開的。”
見我愣了愣,他補道:“爺你這三個月都沒去了,我也就提提罷了……”他看了看我的臉色,好似在勸,“爺若今兒想去,我現下拾掇拾掇才好走。”
原來這木愣小子也想勸我出門兒散散心,難得懂事兒一回,挺新鮮。
我實則不大想拒絕他,然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端起湯來:“今兒我青着臉怎麼去,下回兒開了再說罷。”
“哎,成。”徐順兒得了令,外頭有丫鬟招呼他去指點我搬來的物件兒。他正要出去,可走兩步又折回來:“爺,沈小侯爺那兒的回禮估摸今日得送到國公府去,您看這……”
瞧瞧,爺說什麼了,這不該提的還不是提了,他果真是靈光不了三刻鐘。
我才被皇上那話挑起的好興頭頓時就被打落了,飯碗兒一擱就吼他:“你覺着該怎麼辦?爺現下是能賴着臉皮去國公府拿回來還是能好意思去沈府請他們另送這兒來啊?你是想讓爺再被哪邊兒打一次?你說!”
徐順兒說什麼說,他吓得慌慌告罪請退,奔去院兒裡再不煩我。
然這飯碗我是擱下了,再端起來又沒了興緻,吃進去也咽不下。
想那徐順兒話裡的話,我真覺得頗煩,心裡一合計,這日子閑着休沐東想西想,還不如去部院裡混點兒差做做好度日,遂從衣箱裡揀了皺巴巴的補褂穿上,由一張臉青着紅着,拾了名牌授印就往禦史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