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最開心的事情,是收到了許遊送來的生日禮物。
姜億的腦子裡其實沒有生日送禮這樣的概念,沒有人給她慶祝過生日,她也沒有收到過禮物。
上一次送别人生日禮物,還是小學同學生日聚餐才不得以随了份子。和朋友在精品店挑選禮物,姜億甚至因為心疼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壓歲錢,在去與不去之間遊移不定。
所以當姜億打開家門,看到那張熟悉的帶着調皮笑容的臉龐時,内心無比複雜,驚喜、感動交織在一起。
然而随着而來的還有物是人非的悲傷。
曾經的語文課上他們在解讀詩人情感的時候,用了那麼多個觸景生情,她對這個成語的理解,從來沒有這一刻來得清晰。
許遊的出現就像敲響的警鐘,無比清晰地提醒着她,時間已經剝奪了一切她接近過去的機會,那種本應在小學畢業表現出來的不舍和懷念,有些不合時宜地在此刻一股腦地冒了出來。
但這些情緒轉瞬即逝。因為許遊從背後拿出了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俏生生地對她說:“姜億,生日快樂。”
她咧着嘴笑得燦爛,露出了她的小虎牙。
姜億差點哭出來,因為心情過于激動和開心忍不住想要落淚。
然後她突然向前一步,一把抱住了許遊。
在小學最後一堂課結束的時候,許遊和她,一步跨入了各自的時空,時空的距離是一道有形的屏障,生生隔絕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姜億想,即使她們之間的聯系隻能依靠□□空間少之又少的留言互動,一遍遍的晚安和不痛不癢的問好,節日的祝福和幾句簡短的表白,她們依舊可以成為彼此背後那個堅定守護的人,不是嗎?
姜億拆開禮盒,裡面是一個老式提燈,黑色的,提燈的上方還有星形的镂空,如果點燃蠟燭放在裡面,昏黃的燭光搖曳,光亮透過玻璃散發出古老浪漫的氣息。
夜裡,姜億關掉房間的頂燈,點燃蠟燭放進提燈裡,蠟燭安靜地燃燒起來,漆黑的房間裡隻有這盞燈搖曳着光芒,姜億的心也在這微弱的燈光中變得沉靜而柔軟。
回憶過去好像是生命永遠無法缺少的話題。
曾經五年級八班的班主任實施了一項大家很不能理解的措施,為了避免學生上課交頭接耳說閑話,劉老師決定把三人一排的座位安排成兩女一男或是兩男一女,讓男生女生交錯着坐。
所以八班的每個女生,前後左右都是男生,每個男生的前後左右,又都是女生。
然而老劉顯然是低估了男生女生之間神奇的化學反應,男生和女生之間,很有可能比女生和女生或者男生和男生都要“情投意合”。
比如說姜億和葉宇恒。
姜億一直懷疑葉宇恒是一位多動症患者,因為無論是上什麼課,他都無法集中注意力。
剛上課,他翻了翻桌面的課本,頗為嫌棄地撇了撇嘴,轉手拿出漫畫書藏在課本下面,看得津津有味。
一會兒拿出自己的筆轉着玩,一支筆在課桌上摔得噼裡啪啦響。
轉累了又開始撐着頭冥想,餘光瞥見姜億的文具盒,毫不客氣地拿過來,沒一會兒姜億的筆就被拆得七零八落。
再過一會兒,他又在課本上塗塗畫畫,然後神秘兮兮地把課本移到姜億面前。上面赫然就是老劉的卡通形象,雙下巴和大肚腩異常傳神。
姜億猝不及防被畫面沖擊到,沒忍住笑出了聲。
老劉轉過身來,皺着眉盯着他倆:“有什麼問題嗎?”
姜億被吓得冷汗直冒,連忙解釋:“老師沒有問題,是葉宇恒的筆掉了。”
坐在前排的許遊無比佩服姜億,在多動症重症患者葉宇恒旁邊,還能做到不動如山,冷眼旁觀着接連上演的鬧劇。
姜億的另一位同桌顯然段位更高,一朵吊兒郎當卻又總能時刻保持沉着冷靜的高嶺之花。
放學路上姜億遇到同班同學顧佳嘉,一拍即合的她們相約去吃冰涼粉。
吃了一半,把上面的糖水舀完,姜億再吃下半部分,已經變得索然無味,于是撂下勺子等着顧佳嘉。
顧佳嘉嘴裡含着涼粉,一邊開口:“你好幸福哦,跟班草做同桌。”
“班草?你說誰?”
“廖偉啊,你不覺得他很帥嗎?”
姜億在自己小小的腦袋瓜中努力回想了廖偉那張臉,眉頭皺在一起:“還好吧。”
顧佳嘉朝她翻了個白眼:“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姜億表示自己很無辜:“誰說他是班草了?”
“嗯,很多……我們班很多女生都這麼說的。”
“是嗎?”
第二天,姜億沒忍住問廖偉:“你知道你是班草嗎?”
廖偉斜了她一眼:“誰說的?”
“大家都這麼說啊。”姜億随意扯了個大家背鍋。
“我怎麼沒聽别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