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姜億為這個美滿的轉折暗自慶幸之時，沒有注意到一旁明晃晃的視線，徐凱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一号結束輪到二号，很快就到了徐凱，他站上演講台，流暢地完成了整個演講，等到六号選手的演講結束，主持人開始播報前四名選手的分數，去掉最高分最低分，徐凱的平均分是八點七分，是中等偏上的分數。

後來的一切像是按下了加速鍵，姜億看着一個個選手從右邊的小樓梯走上演講台，又從左邊走下台，在這樣緊湊的時間裡，姜億的心莫名沉靜了下來。

今天晚上她偷偷把手機帶來了，第四十号選手走上台，她就從側門偷偷溜出了會場。會場外的走廊頂上裝的是聲控燈，姜億沒有跺腳也沒有喊出聲喚醒它，一片漆黑中，隻有她的手機屏幕發出微弱的光芒。

“我要上台了。”

“加油。”本來隻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姜億沒想到周序回消息回得這麼快。

“可是我真的真的好緊張。”不知道為什麼，發完這句話，姜億的心就開始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較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站在演講台往最後面看，能看到什麼？”

姜億不明所以，她從側門探出頭去看向會場的後方，很快就回了他：“觀衆，牆壁，還有一排窗子。”

“嗯，如果待會上台你還是緊張，首先要在氣勢上壓倒他們，你就盯着最遠處的牆或者窗子，這樣就好像你在俯視整個會場。不要去看觀衆的臉上的表情，或者試圖解讀他們在想什麼，這樣會很容易分神。還有最重要的是，上台前，默念一句‘姜億，你一定可以的’。”

他這一段詳盡的“教學”，讓姜億哭笑不得。

“好。”

她收起手機回了會場，四十三号選手正在進行他慷慨激昂的演講，然後就是四十四号選手，然後就到了她。那些被等待磨平的緊張卷土重來，姜億甚至忘記了聽從周序的指導，說出那句“姜億，你一定可以的”。

她很緊張，緊張到不敢看台下的情況，緊張到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她才明白，讓人緊張的從來不是演講本身，而是這些翹首以盼的目光，她開始有些明白徐凱為什麼要在上台前摘下眼鏡。

為了減輕自己緊張的情緒，她強迫自己直視整個會場，她看到評委老師還有同學們殷切的目光直直地打在她身上，然後很快就發現在右手邊前排落座的林嘉華和徐凱，林嘉華雙手豎着大拇指，徐凱打着嘴型好像說了句“加油”。

她又看向會場最後方的牆面，周序那番話猝不及防在她的腦海中回響，透過窗戶透明的玻璃窗，正好能看到那彎月牙，在漆黑的夜空中發出如水一般的光芒。

周序竟然說“你要從氣勢上壓倒他們”，一個釋然的微笑慢慢浮現在她的臉上。

她對上一個評委老師疑惑的目光，突然開口：“I’m so sorry. I see the judge looking at me with distrust, I think he must think the girl standing on the stage without any words is so weird. That is because I suddenly remember a dream I have had last night……”

“咦？”林嘉華轉頭去看一旁的徐凱，“她是不是改詞了？”

徐凱沒說話，盯着台上面不改色胡編亂造的人，臉上沉靜如水。

等姜億說完那句“Thank you for your listening”，如釋重負地跑下台來。負責算分的林嘉華把分數條交給主持人，然後悄咪咪地移到靠近走廊邊的座位，問剛坐下的姜億：“你怎麼改詞了？”

姜億吐了吐舌頭：“我忘詞了。”

“幸好你圓回來了，偷偷告訴你，你八點八五分哦。”

剛才還在假裝深沉的徐凱皺起眉，顯然對這個分數感到很不滿：“有沒有搞錯，這也能比我多一點五分。”

林嘉華笑他：“你就認命吧。”

郭老師作為評委代表在台上總結緻辭完，就到了頒獎環節，姜億和徐凱同其他幾名學生捧着二等獎的獎狀和評委老師合影，因為對着照相機的表情過于平靜，當着一衆師生的面，他們被郭老師點名：“哎哎，你們兩個，好歹拿了獎，開心一點，露出個僵屍臉是什麼意思。”

時間已經接近放學了，會場大半的人都提前回了教室，剩下為數不多的人都聽到了郭老師這句精準的點評，善意地笑出了聲。

姜億和徐凱有些尴尬地對視，随即默契地對着攝影師露出完美的假笑。

目睹一切的林嘉華看着他們那公式化的笑容嫌棄得撇嘴，還不如不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