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又喝了口茶、意有所指,“倒是你那位姓阚的朋友,你得多關心關心,阚秦的女兒吧。阚秦是姜家的旁支,姜家是金鱗資本的大股東。”
季令月有些驚訝,“啊?可是阚千嶼她從來沒跟金鱗資本合作過呀。”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阚秦可是個出色的投資家。”季父的神色中夾雜着贊賞和戲谑,“大女兒阚千嶼長相出衆、能歌善舞,送進娛樂圈,但也絕不參加金鱗資本的項目;二女兒阚千峋長相一般但智商過人,送出國學醫,完全排除在家族産業之外。如今,聽說他安排了大女兒和林停雲相親;他夫人特地去美國,帶二女兒在灣區社交——灣區可有不少他們圈子裡的夫人暫住。”
季令月驚訝地合不上嘴,“阚千嶼從來沒跟我說過。”
季父繼續說,“阚秦這次恐怕難以全身而退,不過兩個女兒他都鋪好路了,也算是慈父之心了。”
“爸爸,感覺你挺八卦的。”季令月不知作何表情,“這些個消息也是你分析出來的?”
季父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天機不可洩露。”
季令月驚到,“表姑媽!最近是不是跟你聯系了!”
季父哈哈笑了一下,随即又開始歎氣,“唉,看看風雲變化下的人情冷暖,也挺唏噓。以前總是隻考慮為人民服務,現在想想很多時候忽略了身邊的人。身邊的人也是人民的一部分,怎麼以前就想不通。阚秦雖然不太幹淨,但作為父親是稱職的,我比不上他。”
季父很少有這種情感流露,季令月有點意外,也有點溫暖,給季父斟了杯茶。
“月月,最近工作還順利嗎?”季父鮮少叫季令月的小名,“最近我看了你演的電視劇,《雪落寒英》和《無聲證詞》,那個寒英的演員還不錯,無聲證詞的那個男主角,不行,年紀大了,還一言堂。”
“爸爸,你在說什麼呢。”季令月嗔道。
“你嘛,我也管不了,你主意多。”季父又轉換了話題,“就是小林和小葉,他們這關系就複雜了。”
季令月滿臉黑線,“表姑媽果然找你說這事兒。”
“哦?什麼事兒?”季父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季令月語塞,感覺自己又中計了,尬笑,“沒,沒什麼。”
季父說,“林蘇方沒來找過我,林栾有,跟我打聽小葉爸媽的情況,說改天要拜訪他們。你說,林栾他們跟小葉關系更近,打聽小葉爸媽的事情哪輪得到跟我打聽。我就覺得這裡面有古怪。”
季令月無語至極,兩個老狐狸,非要讓别人幫他們說難以啟齒的話,“呵呵。”
季父循循善誘,“你知道的話就跟我講講,你們解決不了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們分析分析。”
季令月心一橫,也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竹筒倒豆子般地把林朔和葉頌安的事情交代了。
季父頗為尴尬,“我是老了,跟不上時代了。”
季令月舔着臉笑着,“爸爸,是你非讓我說的,你得給我出主意。”
季父嚴正表态,“林蘇方他們兩口子對感情看得開,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還是要堅守底線的。怪不得不好意思跟我直說呢,怕是猜到我會拒絕。”
季令月嘿嘿笑着,“可不是嘛,這都什麼事情。不過,現在姐弟戀也很正常,安安能有個林家這個靠山也好啊。”
季父用手敲着桌子,“林栾小時候可是寄宿在葉老師家裡,葉頌安沒出生時,葉老師夫妻兩個把他當半個兒子,還半真半假認過幹兒子。嚴格來說,葉頌安跟林栾是平輩,跟林朔是姑侄關系。”
季令月擺擺手,“那都是老黃曆了,現在不興這樣。”
季父嚴肅道,“人倫、綱常,怎麼是老黃曆呢!”
季令月無言。
季父也沉默了,随後又喝了口茶,“不提他們了,林栾自己解決這亂七八糟的事情吧,我是不好意思摻和的。”季夫擡眼看了季令月,“你也别替他們夫妻兩個出頭。說起來,你跟小葉十幾年朋友了,一直很照顧你,親姐妹也不過如此了。”
季令月低頭喝茶,“葉校長桃李滿天下,卻也沒給安安鋪路。她老闆把她當牛馬用,但升職加薪都排在自己的嫡系後面。我相信葉校長動動關系肯定能找到學生帶一帶安安,這樣她也能輕松點。”
季父桃眉,欲言又止。
季令月微微抿嘴,“瓊姐能簽我,其實多少也活您的光,瓊姐不可能簽一個毫無娛樂圈背景的大學畢業生。在娛樂圈裡,凡事不看實力隻看關系,現在早就不是草根能逆襲的那個時代了。我雖然沒在安安那個圈子裡混過,但聽她時不時的抱怨,感覺也差不多。”
季令月繼續說,“用所有美德的詞彙去形容葉校長夫妻都不為過,他們正值、善良、有教無類。安安也完整得繼承了這些,總想着隻要自己努力就能成功,沒有成功就是自己幹得不夠好,從來沒想過這世上其實有捷徑可以走。以前走點彎路也無妨,最終還能登頂,現在恐怕是在岔路口走錯,這輩子恐怕就隻有這樣。”
季令月看季父不吱聲,便繼續說,“我把安安當姐姐,我當然希望她之後過得順遂和快樂。”
季父認真聽完,“我相信你的出發點肯定是為了小葉好。你,很希望她更進一步,實現階層跨越,是不是?利用林朔他們家的關系是最快的捷徑。”
季令月心裡的小九九一下子被戳中,臉漸漸漲紅。
季父歎口氣,“果然。”
季令月忙解釋,“安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自從當了藝人,以前關系要好的朋友都漸漸疏遠了。因為這些金錢上差距,即使我再怎麼遷就,也會有意無意傷到對方。跟安安能走到現在很不容易,我也怕無意之間就失去了她。”
季父說,“朋友嘛,人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朋友。有的人能陪你走一段時間,有的人能陪你走一輩子。夫妻都有因為發展不同步而離婚的,何況是朋友。”季父仿佛想起了什麼,頓了頓又說,“我是過來人,我知道。能決定感情能維系多久的,并不是金錢,而是思維。”
季令月若有所思。
季父繼續說,“當對方覺得你的思維無法理解的時候,他自然就會疏遠你了。最近,葉頌安是不是很少聯系你了?”
季令月驚訝地張了張口,“是,年初見了一次,之後再找她,她都不出來。她給我發的信息也少了。為什麼無法理解呢,她做财務的還那麼聰明,肯定會算這筆帳。安安并不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而且她對林朔并不是全無感情,表姑媽她也并不反對他們在一起。我也是考慮再三之後才覺得應該推她一把。”
季父搖了搖頭,“你覺得好的,她并不一定覺得好。葉老師家風如此,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
季令月徹底懵了,好久都沒緩過神來。與季父和保姆一起吃飯也心不在焉,晚上在床上輾轉反側,反複琢磨季父的話,越發沒耐心在金陵呆下去了。
次日一早,季令月便又趕回江州。一路上又思忖了良久,給葉頌安發信息約她見面,還好這次葉頌安爽快地答應去季令月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