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了眯眼，很平和，語氣友好極了。

“是的，我出來擺攤掙錢。”

年紀小，會覺得承認自己的窘迫讓人難為情，臉火辣辣的，恨不得鑽進地裡，做一隻永不見天日的鴕鳥。

年紀大了，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成年人的世界在乎的東西和小孩子在乎的不同。

蘇堯很淡定。

她依然不吝啬自己臉上的笑容，沖着其他顧客們微笑。

與此同時，‘鐘和熹’的視線平靜地看向她，穿過蘇堯的肩頭，如同筆直的閃電，冷漠而沉寂地落在黃樂樂的臉上。

是警告。

倏忽之間，黃樂樂如芒在背。

她握緊手裡的奶茶，嗫喏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質問蘇堯，這男的是誰的話，在成年男性冷漠的注視下，愣是沒敢說出口。

閨蜜沒有發現身旁的暗流湧動。

她興沖沖地買了幾條發繩，高高興興地給了蘇堯現金，還和帥哥搭話了幾句。

扭頭找黃樂樂，這才發現好友心情不佳。

她不解：“怎麼了？”

發繩遞給黃樂樂，她沒接。

閨蜜：“你不喜歡？”

黃樂樂沒說話，隻把奶茶給好友。直到她們被人流擠到一旁，才低聲說：“那賣東西的是我鄰居。”

閨蜜和她同校，但不住在一個街區。

過去她很少提“蘇堯”，說到底，蘇堯小了她三歲，兩人的恩怨隻是父母老是愛誇她成績好，認為她非常懂事，是“别人家的小孩”……黃樂樂成績不好，閨蜜成績水準和她相當，她根本不會自找沒趣，主動在好友面前說起這個讓她惱怒、生氣的“好孩子鄰居”。

那太丢臉了。

閨蜜：“你們是熟人啊？”

她以為她認識大帥哥，興緻勃勃：“你居然沒說你鄰居裡有這麼帥的！比一中校草帥多了吧！他長得好像明星！”

“你有他聯系方式沒？”

“企鵝号有嗎，給我一個！”

能認識這樣一個帥哥，可謂是臉上長光。

閨蜜想擴列帥哥，央求着黃樂樂給。

黃樂樂臉上木了，她小聲說：“我沒有……我和她、不太熟。”

閨蜜又說了些什麼，黃樂樂沒心思聽了。她暫時還沒有将蘇堯身後那個眼神格外冷漠的大帥哥和她昨天看到的騎自行車的男人聯系在一起。

直到他們準備收攤。

依依不舍的幾個年輕女孩笑着問蘇堯明天還來不來。蘇堯搖了搖頭，指了指不遠處低低飛過的雨燕：“要下雨了，不來了。”

不知道下雨要持續多久，蘇堯歎氣。

女孩們于是也歎氣。

短短兩日，她們建立了不錯的感情——和‘鐘和熹’搭話的機會不多，可能帥哥就是沉默寡言吧，他很少開口，隻是靜靜地用舉動表達。會幫她們挑選合适的飾品，适時地遞出，一舉一動都充滿讓人心動的魅力。

美色實在賞心悅目。

不過，撇去欣賞的美人，面前的杏眼圓臉小妹妹才是她們聊天的主要對象。

她說話很好聽，很會誇人，把她們誇得臉紅撲撲的。小姑娘笑起來眼睛亮亮，怪可愛的，鄰家小妹妹那般，有着特讨人喜歡的架勢。

總之，說不清明天下雨，擺攤計劃泡湯，她們更失望的是見不到誰。

……

時長卡還剩下半小時。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收益應該會更多一些。

蘇堯心算了一遍，将最後一件商品收了起來。

空氣有了雷雨來前的預兆，濕漉漉的。潮氣蔓延，已經有店鋪提前準備好雨棚，迎接明天的暴雨。

自行車的前筐放了件雨衣，以備不時之需。

黃樂樂在街角緊盯着他們看，直到英俊男人騎上自行車，蘇堯坐在後座，恍然大悟：她之前看到的男的，就是他！

将頭發染回黑直發的跋扈女孩滿心複雜，說不出話來。

她盯着蘇堯坐上自行車，安心地摟着男人的腰，騎往歸途。

原本計劃好在父母面前陰陽怪氣蘇堯沒有那麼乖，是個壞小孩的陰暗心思，瞬間消失無蹤，她咬着嘴唇，又酸又妒。

她不曉得蘇堯和這個英俊男人是什麼關系——究竟是不是她臆想的“早戀”？亦或者是擺攤時觀察聽到蘇堯對外說的“兄妹”……

這一刻，黃樂樂更甯願蘇堯和‘鐘和熹’什麼關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