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就到了第二日傍晚,似乎是料定他們再翻不出什麼花樣,張廉白日裡并未再來,至于大夫就更是不可能了。
夕陽緩緩下沉,透過窗戶,在屋内灑下一片金光,陸嘉忍不住在這細碎光影裡微閉着眼,耳邊是林澈收拾東西的瑣碎聲,她放松着,享受最後平靜的生活。
陸嘉坐在窗下,全身舒展着,金色碎光平鋪在她臉上,嘴角弧度微微揚起,慵懶的像一隻小貓,好像接下來應該陷入甜美的夢境,而不是生死逃亡。
林澈心中一動,鬼使神差地問,“平安,你後悔嗎?”
陸家眼也沒睜,絲毫沒有被打擾到,“後悔什麼。”
林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本來他們這逃難二人組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他看着光芒籠罩的少女,隻覺得自己是打破這美好景象的罪魁禍首。
他聲音悶悶的,“如果你沒有遇到我就好了。”他心中自責,如果不是遇見他,許平安應該在那個小山村裡無憂無慮的魯艾或一輩子,而不是跟着他過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陸嘉無奈的笑笑,這人又來了。
她掀開眼皮,林澈低着頭,陸嘉看不清他的臉,卻能覺察到他心底的無措,其實他也剛剛到弱冠之年,放現代不過才上大學,就這樣要去承擔另外一個生命可能會因為自己而喪生,确實讓人心理上有些難以接受。
她沒有回答林澈的問題,而是反問他,“林澈,你信這世界上又因果嗎?”
林澈擡起頭,茫然地看向她。
陸嘉微笑道,“如果不是因為必須要遇見你,可能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她輕歎口氣,“誰知道事情會怎麼發生呢,所以你不必自責,特别是為了無法改變的事情,該說抱歉的是我,一個人的身上必須要去承擔他人的命運,本身就是很不公平的事情。”
她一番話說得沒頭沒尾,林澈聽的并不十分明白,卻也清楚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寬慰自己。
“這樣吧。”看他還是一幅不開心的樣子,陸嘉真怕晚上逃跑的時候他會掉鍊子,她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對我愧疚,想要補償我的話,等你報仇雪恨那天,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林澈毫不猶疑地點頭,這樣的動作似乎讓他安心不少,他看着陸嘉的眼睛,認真而鄭重道,“到那時候,别說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也一定做到。”
他答應的那樣快,赤誠的眼睛裡是可以讓人全然信任的安心,陸嘉想笑,又有點笑不出來,隻能匆忙的移開目光,不想再和他對視,那眼神中的情感過于濃烈,讓她無所适從。
她清清嗓子,終于還是擠出一個笑容,“不用那麼多,就一件,一件事就好。”
說完兩人都沒有在開口,安靜的坐在一起,等待着夜幕的降臨。
腦海中的系統突然開口,“宿主,你想要反派答應你什麼事?”
陸嘉皺眉,“别叫他反派了,固始縣不知正在改變嗎?”
系統沉默片刻,似乎還在等待她回答。
昏暗的房間裡沒有掌燈,半明半滅間,陸嘉的雙眸亮得令人心驚,她搪塞道,“到那時你就知道了,如果我們能或者出去。”
說到這,她懷疑地問道,“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你會就我們嗎?”
“抱歉,我沒有這個權限。”
陸嘉一臉麻木,她就知道。
月色皎潔明亮,房間内即便不點燈也能音樂看出身影,屋外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幾聲鳥叫聲。
陸嘉和林澈紛紛穿了一身黑色勁裝,袖口用繃帶緊系着,兩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夜半時分,正式守衛最松懈的時候。
林澈神色堅毅,最後叮囑道,“緊跟在我身邊,如果突然竄出來人,你就先往一邊躲,萬一路上我們走散了,就按照原計劃走水路,你千萬别等我,能跑一個是一個。”
陸嘉的心裡遠不如面上淡定,畢竟接下來是真刀真槍的幹,可是她的武力值堪憂,隻能盡量讓自己别拖林澈的後腿,她神色還算淡定,“放心吧,一定能跑出去的。”
林澈瞥見她藏在袖中,微微顫抖的手,也許是接下來要面臨未知的險境,他咬咬牙,用盡所有勇氣,突然攥緊陸嘉還在顫抖的手。
細膩柔軟的觸感,林澈緊緊握着她的手,不敢再有進一步的舉動,他有些傷感的想,這雙手比他的小那麼多,林澈真的舍不得,要讓他去面對門外的刀槍暗箭。
迎着陸嘉驚訝的目光,林澈也沒有松開,他低頭安慰地捏捏她手心,“别害怕,有我在。”
除了一開始有些驚訝,陸嘉之後并沒有抽出手,而是任由對方握着。夜色朦胧中,她無聲地輕歎口氣,如果這樣能夠讓他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