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陸嘉心虛地笑了笑，“統統，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聽着她不懷好意地稱呼，系統更加沉默，“說。”

陸嘉開始吹馬屁，“你這麼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的，我要是死了，許平安那邊沒事吧？”

系統聲音聽不出情緒，他不解地問，“你和他們不過相處了兩個月，為什麼還要考慮他們？”

陸嘉笑了笑，“因為他們真的是一對很好的父母。”

系統出奇地好說話，“交給我了，你放心，我有别的辦法。”

“那就好。”陸嘉徹底沒有後顧之憂了。

“那你是選擇現在離開嗎？”系統問。

“不。”陸嘉拒絕，“我必須再見他一面。”

“為什麼？”

陸嘉歎了口氣，“如果他一開門就是我的屍體，那他後半輩子都會背上愧疚，有些事情，我要和他說清楚。“

這一等就是半天，陸嘉沉沉睡去，臨近黃昏，她突然感覺道有人将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她身上，意識先于身體醒來，她聽到林澈近乎呢喃地喚了一句“平安”，聲音很輕，似乎是怕吵醒她。

昏黃的房間裡，床上的少女毫不設防地嶄露着自己的睡顔，林澈很想撥正她額前淩亂的發絲，卻也隻是攥緊了手，不敢唐突她。

半明半滅間，林澈耳邊隻能聽到她清淺的呼吸聲，還有她動作間的細微鎖鍊聲，林澈私心的希望時間能夠長久地停留在這一刻，像一場绮夢，再也不要醒來。

他用眼神描摹着少女的容顔，他見過很多她不同的面孔，林澈突然有些害怕。等她醒來，她會是什麼表情，會不會後悔救他，大聲地斥罵他，說再也不願意見到他。

陸嘉裝了一會實在裝不下去了，她慢慢睜開眼睛，和正望向她的林澈來了個對視。

所有林澈預想的糟糕情景都沒有發生，陸嘉睡眼惺忪，像是好不容易等到他，朝他揚起一個笑，“林澈，你終于回來了。”

手足無措的人變成了林澈。

陸嘉緩緩起身，腳下的鈴铛叮鈴作響。

陸嘉看了一眼腳鍊，終究是沒忍住歎了一口氣，“林澈，你這是幹什麼？”

她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沒有任何責怪，充滿包容和體貼。

林澈像個犯錯的孩子，眼圈微微發紅，“我隻是想留住你。”

他有着無盡的委屈和不解，明知道不該這樣做，可他沒有别的辦法了。

陸嘉想了一下午的腹稿，眼下卻也不隻如何開口，她簡單粗暴地說，“你留不住我的。”

這句話擊潰了林澈最後的心裡防線，他的眼淚奪眶而出，“為什麼非要走呢，你有沒有一點點，一點點喜歡我？”

陸嘉沉默片刻，坦誠地搖了搖頭，“沒有。”

林澈俊美的臉龐上全是淚水，陸嘉心裡一縮，很想替他擦去眼淚，她手指動了動，又輕輕放下。

此刻房間内分為過于詭異，林澈像是被負心漢抛棄一樣，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陸嘉看不得他哭。

“我要走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她輕聲說。

林澈淚眼朦地看向她。

陸嘉清了清嗓子，“其實我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做完自己的事情必須離開，誰也改變不了。”

林澈擦幹了眼淚，“你是仙女嗎？”

陸嘉，“倒也不是。”

林澈又問，“你是為我而來的嗎？”

陸嘉這回沒有猶豫，“當然。”

片刻間，林澈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再開口時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股執拗，“你什麼時候離開？”

陸嘉摸了摸鼻子，“今晚吧。”

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緊了緊，陸嘉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殘酷。

“我陪着你好不好？”林澈輕輕地問，“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花，至少最後一刻，讓我陪在你身邊。”

陸嘉沒法不答應，林澈的眼神太可憐了，茫然中帶着乞求，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殘忍的人。

夜色已深，系統提醒馬上就是離開的時刻。

陸嘉靠在林澈懷裡，聽着林澈講他這十幾年的人生。

林澈溫柔地問她，“平安，你還會回來看我嗎？”

陸嘉不知道。

他也沒有追問。

陸嘉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在這具身體的意識在慢慢消散，她竭力道，“林澈，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

陸嘉徹底閉上了眼睛，搭在林澈肩上的手無力地垂下。

林澈感覺心中的某個地方轟然倒塌，再也修補不好。他把陸嘉擁得更緊，喃喃道，“話本上說，神仙不按時歸位下場都會很慘，平安，謝謝你來到我身邊。”他閉上眼睛，滾燙的淚水随之落下。

往後幾十年間，林澈從刑部尚書道太子少傅，加官進爵，深受帝王信任，卻始終未娶妻。傳言他曾有一位深愛的女子，後來病故，他承諾此生不會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