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晉屬兔的,一溜煙就跑沒了人影。
正巧這時辛須的肚子發出強烈抗議,他便讓車夫先回寥遠齋,他自個兒去面吞店填飽肚子再慢慢溜達回去。
面吞店攤主對于這個接連兩日關顧他小本生意的翩翩貴客十分熱情,就連辛須喜歡吃湯多一些的面吞他都記得。
“兩碗面吞加一兩面,還是湯多一點?
辛須會心一笑,這攤主是個會做生意的,不僅連他昨日點了甚麼都記得,甚至見今日隻有他一人前來,還主動幫他減了一半的量。
“湯确實還要多些,不過今日吃一碗再加一兩面就夠了。”
面吞湯裡本就有面也有馄饨,昨日他是餓壞了,才像個餓死鬼一樣眼大肚小的點了那麼多。
兒時他也随梅晉一家去田裡種過莊稼,深谙粒粒皆辛苦。就算平日吃飯真的點多了,也會硬着頭皮塞下肚。
這頓點的量剛好,直到将面湯都喝個精光才付了錢走人。可沒走幾步,辛須便隐約覺察出自己被跟蹤了。
難道是昨兒殺他不成,今兒又來尋機會的同一夥人?
他雖武力不差,但一時摸不清來者幾人、功力幾成。眼下梅晉也找不見人影,他是不會将自己無端置于險境的。
未免打草驚蛇,他隻好裝作甚麼也沒發現,照舊閑庭信步,專挑着人多的大路一路逛回了寥遠齋。
甫一邁進宅院,好友第一時間便送上了最關切地問候,迎面趕來非讓他說說那個叫碧月檀的女子究竟長了一副甚麼模樣。
“紫衫!你來的正好。”辛須眼睛一亮,拉着杜奇晏就坐去就近的亭子裡,“我頭疼得緊,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你快幫我把把脈,看看我還剩多少時間?”
杜奇晏聽後也不着急,似乎早就對他這種消極的話術見怪不怪了。
須臾,他将診脈的手收回,辛須心急地問他如何,他緩緩道:“可是昨夜從我那兒走後,你回來又飲酒了?”
“在宴席上沒喝盡興,況且昨夜我們兄弟三人久别重逢,我實在高興得很,從你那兒回來後又拉着老梅陪我小酌了兩杯。”
辛須對待醫者的問詢向來知無不言。
“這就是了。”杜奇晏白他一眼起身,“宿醉加熬夜,你不頭疼才怪,這兩日切記别再沾酒,好好睡兩日就行。哦對了,往後若是睡前飲酒,記得喝碗醒酒湯再睡。”
想了想又說算了,“跟你說你也記不住,回頭我囑咐老梅。”
辛須一聽自己身體并無大礙,懸着的一顆心也落回肚子了。他從亭子出來便邁步直接往卧房的方向去。
經此插曲,杜奇晏還沒忘他來寥遠齋的目地,追上辛須繼續詢問碧姓女子的長相,以及那雙神乎其神的手究竟是如何跳舞的。
“又不是妖怪,還能是甚麼模樣?無非是一個鼻子兩隻眼,隻是手比普通人柔軟靈巧,會拟物罷了。”辛須被問得煩了,敷衍着答了一通。而後越想越來氣,問梅晉人去哪兒了,心裡盤算着一會兒該如何找這個碎嘴子算賬。
“自然是幫你查美嬌娘去了。”杜奇晏聽出了他的咬牙切齒,也不死心,“把你迷得五迷三道,說她是妖怪也不為過吧?”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辛須無奈停下腳步,“你别聽老梅一天天的添油加醋胡說八道,那女子有問題我才讓老梅去查查她的底細,與情愛無關。”
“再說了,她今早已被我父皇封為翎才人,我與她清清白白無半點幹系,往後切莫再胡言亂語。”
如此杜奇晏也不敢再亂開玩笑,正色道:“明白!那雲遮你是覺得這個翎才人哪裡有問題?”
哪裡都有問題!
偏偏這問題多得辛須竟一時說不上來。可若硬要說一條,那便是“碧月檀”這三個字有問題。這名字他總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兒聽過,可無論如何就是想不起來。
隻是此時他若同杜奇晏說出這點疑問,定會被當作他在吹毛求疵、無事生非。恰好卧房就在前邊,他開門後便扶着把手攔在門口,害得杜奇晏差點撞上他。
杜奇晏瞪他,“幹嘛突然停下,進去啊。”
“進了啊,我進了。”辛須理直氣壯道。
“我還沒進啊!”
“這是我卧房,誰讓你進了?”
杜奇晏被他怼得啞口無言,隻能氣急敗壞地指着他擠眉弄眼。
辛須無奈道:“我這不是謹遵醫囑,得補個覺麼,你無别的事就先回去罷。”随手便将房門啪地一聲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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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龍恩,這手底下的人辦事就是快。
碧月檀上午被賜的位份,隻随口提了一句,下午尚宮局的司簿就将青梧給她送進月夙宮了。青梧願意進宮繼續服侍她,着實是讓她有些意外,感動之餘還有愧疚與不忍。
“真是傻。”她忙将一進殿便向她行跪拜禮的青梧給扶了起來,“究竟是被人逼迫的,還是你自願進宮的?”
其實她心裡更怕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