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用帕子輕拭眼角,生怕妝花了,“沒事的蕉蕉,阿娘沒事。來蕉蕉,阿娘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五殿下,剛從上塞為質——”
這個死嘴,哪壺不該提哪壺。
“——回來的那位。”可惜覆水難收,等意識到這點時前面吐出去的字已是收不回了。
辛須露出一個無妨的笑容,戚氏才接着道:“讓五殿下見笑了,妾身嘴笨,小女蕉蕉又偶爾頑劣,也怪妾身平時疏于管教了。但她品性端正,溫柔善良,說話婉轉動聽,從不與人争峙。”
正甜甜笑着地何蕉蕉被下擺的力道吸引了注意力,也不急着招呼了,直接轉過頭扯着嗓子對丫鬟邊蘭吼了句:“喂,把你的髒腳拿開,踩到本小姐的新裙子了!”
邊蘭低頭一看,還真是踩着了。
“是邊蘭眼瞎,小姐莫怪,小姐莫怪。”說完忙俯身掏出潔白的帕子手忙腳亂的給主子擦幹淨。
戚氏黑着一張臉,瞪何蕉蕉幾眼都不夠。
不遠處碧月檀默默退到人群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小方是非之地。将五皇子推到衆人的眼前是她眼下能找到的最佳人選。今日她是代表宮中的貴客,若不找五皇子替代她隻怕是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有抽身的機會。趁此時機她需盡快找到伯府的後門,方便到點時她溜出去接頭。
不知是不是老天都在幫她,從前廳去往後院的路上除了遇到一個老媽媽以外并未遇到府裡的其他下人盤問。碰到老媽媽時她借口人有三急,老媽媽還十分熱心腸的為她帶路。好在今日府中事務繁忙,老媽媽将她帶到後院茅房後沒等多久又趕着去别處幫忙了。
碧月檀從茅房出來後路過一小片開滿了粉白梅花的花壇,見有一瓣花掉落在地上,她順手拾起吹了兩下,又順手将花瓣插到了發間。
過了半晌忽聞前方橫亘在路中央的八角亭中有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她和青梧對視一眼都了然是哪對苦命鴛鴦在趁亂互訴衷腸呢。于是等在一棵樹幹恰好能遮擋兩人身形的樹後暫避。
好在這對男女的談話已接近尾聲,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碧月檀便聽不到八角亭中的說話聲了。看來是這二人已經離開,她便帶着青梧從樹後走出來,打算繼續向前去找尋伯府的後門。
“翎才人愛偷聽的習慣看來是改不了了。”
冷不丁被突然響起的男聲吓到,碧月檀的心驟停了一瞬才極快的複跳起來。
這次辛須可真就冤枉她了,她雖沒上過專門的學塾,但好歹知曉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道理。
“五殿下愛給人亂扣帽子的習慣看來也是改不了了。”
小小才人,牙尖嘴利。辛須饒有興緻的抱手斜靠在亭柱上,莫名就注意到了碧月檀頭上的粉白梅花,冬日的傲骨花瓣與她今日的濃妝華服當真是一點也不相配。他撇了撇嘴挑眉道:“說罷,都聽到本宮與何小姐說甚麼了?”
原來方才在八角亭裡的人是五皇子和伯府千金。
“五皇子與何小姐是舊識?縱使五皇子身份尊貴,光天化日之下在後院私會伯府小姐,若是被人看到了傳出去,恐怕不好聽罷。”碧月檀反問道。
“你都說是光天化日了,本宮自然不畏人言,内心坦蕩蕩。”
“看來是個自私的,隻顧好自己倒也不管何小姐的名聲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知,你若不說,又有何人知曉?”
一直低着頭的青梧默默翻了個白眼,是是是,活該她青梧就不是人了。
梅晉四處尋找辛須,沒想到竟在後院找到了人。他貼去辛須耳邊說崇益王來了,辛須臉上明顯閃過一絲不安。按理來說辛理與慎節伯并無交際,又怎會願意屈尊來參加伯公夫人的壽宴?更棘手的是若是辛理在伯府久留,他一會兒又該如何抽身去接頭?
碧月檀一直在觀察辛須臉上的變化,從弛然到慌亂再到緊張,這位曾經多年在上塞做質子的爺身上一定藏了很多秘密。
“五殿下?”她輕喚了句。
辛須的思緒被拉回,他咳嗽兩聲掩飾尴尬之情。聽到碧月檀說他臉色不大好,他怕她看出甚麼來便找借口說身體不适先行離開。
碧月檀瞧着他離去的背影,眸中閃爍着撲朔迷離的華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