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伯府的馬車,是少傅府。從車上下來的女子也沒挪步,就定定的站在車旁邊,嘴角似笑非笑的死死盯着正前方的兩道身影。
跟在她身後的丫鬟若河看樣子也對前方的身影熟悉,是以湊近問了聲:“五小姐,前面好像是何大小姐和虎二小姐,您要不要過去同她們打聲招呼一道進去?”
女子冷哼一聲,擡步往前走,“自然是要的。”
随着後背的涼意愈發加深,何蕉蕉變得不安起來,她躊躇片刻後小聲問虎靜烨可否察覺到身後異樣的氣息。不想對方很是吃驚,“你也察覺到了?方才一下車我就覺得怪怪的。”
何蕉蕉嚴肅地點頭,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那我數到三,我們一起回頭看。一——”
“嗬,裝神弄鬼,我當是誰呢。”
虎靜烨等也沒等直接回頭了,在看清來人後不屑一顧道。
這時笑眼含刀的女子已走到二人面前,越過虎靜烨拉起鵝黃袖擺問:“蕉蕉,你們一道來的?方才在車裡聊甚麼趣事呢,也說與我聽聽。”
虎靜烨最是瞧不慣嶽洛嫉妒她和何蕉蕉關系親近,卻又要裝作毫不在意的可憐樣子。她擡腳往前走,故意用身子将嶽洛擋在她面前的手推開,眼尾斜乜的同時說道:“就不告訴你。”
言訖,何蕉蕉看虎靜烨背影潇灑地往重桦門裡走去,她又回頭看嶽洛,此女嘴角仍舊噙笑,沒有半分生氣的情緒。
“走罷阿洛,我們也快進去。”
嶽洛聞言收回目光,喜笑顔開地挽上好友的臂彎,不死心地追問她們方才在馬車裡究竟聊了甚麼,見好友含糊其辭,她才沒再問下去。隻是剛進了重桦門,忽又雙肩聳動,淚眼婆娑起來。
“你,你怎麼了?”何蕉蕉無措道。她不過是覺得沒必要将車内的閑談再複述一遍,嶽洛不至于為了這種事而掉眼淚罷。
“還不是德妃的事。你去面見陛下怎的也不先和我商量,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嘛。雖說你沒在陛下面前提及我,但父親是知道前因後果的,他老人家将我痛斥了一頓,還罰我禁足了整整一個月。”嶽洛哭訴道。
何蕉蕉歎了口氣,說謊本就是不對的,“此事因我而起,我隻是把事實說出來,還好人一個清白而已。至于你的處理方式說是為了顧忌我的名聲,我不贊同卻也多謝你為我着想。”
心中無愧,對于已經過去的事自然不會耿耿于懷。她不禁好奇,原本那位究竟是如何同嶽五小姐成為手帕交的。總之此刻她不想再待在嶽洛的身邊,于是提嗓喚着虎靜烨的名字,小跑着往前去追趕了。
今日應邀前來的女眷都是文貴妃精挑細選過的,除了滿足樣貌品行出色、尚未婚配以外,個個家世顯赫。若要比上一比,慎節伯公府的女兒算是裡面最擡不起頭的了。
奈何戚苒與文貴妃從小一起長大,私交甚笃,凡是後宮舉辦的宴會她總能昂首挺胸的坐在離貴妃最近的位子。
有人得意便有人不滿。這不,宴席将将開始,氣氛便劍拔弩張起來。
起因是人都到齊後文貴妃吩咐衆人落座,而後随口提了句今日準備的佳釀是尚食局新調制的,大家紛紛品嘗過後都贊不絕口,唯獨戚苒,喝完又是咂舌又是皺眉的,還說她覺得與蓮花集市的比差遠了,改日她專門買些來給貴妃嘗嘗。
這時女眷中有人坐不住了,隻見一臉白脖子黑的婦人道:“真是甚麼不三不四的東西都敢往台面上放,集市裡那不入流的酒怎的也配拿進宮裡污了貴妃娘娘的胃。”
戚苒壓着火氣,以牙還牙道:“有些人自诩高貴,從不去那些所謂不入流的地方,自然眼界閉塞、心中狹隘,活一輩子也隻能在圈住自我的方寸之間活動,從而錯過了這大千世界的美食、美景與佳肴。”她長歎一口氣,“可悲呐,可憐呐。”
合着是拐彎抹角的罵人是沒見識的豬呢。
何蕉蕉沒想到母親的脾性如此潑辣,這種不讓自己吃虧的性格她以後得學着點。
臉白脖子黑的婦人當然也聽懂是罵自己的話了,氣急敗壞卻又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時文貴妃接過話頭,笑着問戚苒是怎樣的佳釀竟能比得過宮裡的。
“回娘娘的話。”戚苒面對文貴妃,微微颔首道,“是大年夜那日我與家人去蓮花集市偶然發現的一家酒肆,叫拾季酒肆。它家的果子酒和花瓣酒各有十種,每種我都嘗過,各有特色。尤其枇杷酒,甜中微微帶點酸,我認為是裡頭最好喝的。”
文貴妃來了興趣,她還從未嘗過枇杷酒的滋味,聽起來就别有一番風味“那感情好,春夏是吃枇杷的好季節,聽你這麼一說本宮也饞得緊。也别改日了,你看這幾日哪天有空,各種味道都打點來,讓本宮解解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