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公爺的理又是:我心性平淡都幾十年了,以前不在意,現在倒嫌棄上我了?更何況蕉蕉愁嫁難道不是因為她被你養得驕縱蠻橫,對外的口碑一直都不好麼?
夫妻兩個就是老小孩,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不讓誰,就這麼僵了幾日。
何蕉蕉明白這事兒歸根結底是因她而起,于是在中間充當和事佬的角色,勸慰完這頭又再哄哄那頭,可算是有點成效,夫妻兩人至少能心平氣和的說兩句話了。
今日由戚苒帶着她去燊廬草堂燒香祈福,便是由伯公夫婦共同商議出的結果。理由是不贊成但支持女兒的決定,隻是淩崖閣到底是個煞氣重的地方,必須得求個平安符才可上任。
伯府的馬車穩當地在燊廬草堂門前停下,一個粉面薄唇的小道童便迎了上來。
“給二位善信問好。不巧師父臨時有場法事纏身,便派小道在此相迎。”
戚苒下車後和顔悅色道:“多謝小師傅。就是不知見諒道長師何時才結束法事?”
“這個小道就不知道了。”說着道童從懷裡掏出一塊半個手掌大的木牌,上頭用金燦燦的墨汁寫有“雨漸耳”的字樣,周圍還勾有繁雜地祥雲紋樣,他遞了出去,“這是師父為這位年輕小姐準備的,他老人家說有此物便可達到驅邪避害、平安順遂的作用。搭配着此前給小姐的福包一塊用,效果更為顯著。”
見身旁之人站得像個木頭樁子,戚苒趕緊伸手接過,“有勞了。待燒完香還請帶我和小女去當面謝謝見諒道長。”
“道長說法事何時結束尚未可知,二位善信事情辦完後自行離開便可,無需專門等他。”
随後小道士在前頭帶路,戚苒母女和幾位貼身仆人們都在後頭緊随,直到來到燒香的大殿,小道士才退下。
戚苒将木牌遞給何蕉蕉,“裝好了,回去後記得把它和之前道長給你的福包放在一塊。”
何蕉蕉不屑地接過木牌,擡在眼前仔細看了看,道:“木是沉香木,上頭的紋樣倒也畫的精緻,放在枕頭底下多少能起點安眠的功效。”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安不安眠是其次,主要是能驅邪避害,保你平安順遂。”
“母親不會真的相信就憑這塊小牌子、我們再燒幾柱香,大難來臨之時真就能逢兇化吉了罷?”
戚苒黛眉上挑,“憑這塊牌子和幾柱香是保你不遇大難的。”
何蕉蕉被這理直氣壯地歪理怼得啞口無言。她從小被深耕的理是:永遠都隻能相信自己。偏偏戚苒的理是可以不信自己,但一定要相信神、相信符牌。
走神的功夫戚苒已将三柱點燃的香放到她手裡,既說不過便隻好跟着照做,找了塊就近的蒲團跪了下去。
拜神講究一個心誠,無論叩首還是插香都得親力親為。
叩首時何蕉蕉就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的,插香前更是忘了抖上一抖。是以插香時滾燙的香灰掉落,瞬間在她精心保養的手背上烙下溫紅的印記。
她表情痛苦,吃痛地“啊”了一聲,迅速将燙傷的手收回。所幸三柱香已牢牢插入香灰堆中,并沒有歪倒的迹象。
正打算看看傷勢,也不知戚苒是何時湊到她跟前的,當即便捧過她的手,照着燙紅的地方輕柔地吹了起來。
“這般不小心,疼不疼?殿外的溝渠裡留着從山上流淌下的泉水,清澈冰涼,最适合降溫,娘帶你過去。哦對了,車裡還放着一些金瘡藥,一會兒... ...”
何蕉蕉沒來得及說疼與不疼,整個人已在戚苒的喋喋不休之下被帶到溝渠邊。手背的灼燒感終于在觸摸到冰泉時得到緩解,戚苒一邊心疼不已地捧起冷水往她傷口處澆,一邊還在埋怨她笨手笨腳。
她出神地望着戚苒,後者察覺到她的目光,問她是不是燙傻了,“雖說娘數落了你,但我家蕉蕉倒是愈發勇敢了,以往一點小傷都要哭爹喊娘,這次竟然這般堅強。”
“以前... ...以前是我太脆弱了。”
戚苒埋下頭繼續去捧冷水,莞爾道:“在你老娘面前脆弱點也沒甚麼。以後切記小心些,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别再受傷了,娘會心疼的。”
眼前的場景讓何蕉蕉不禁想起入宮前她去找阿椒,給父母上香時也曾被落下的香灰燙傷手。巧的是這次的傷口與上次是同一個位置,但得到的關懷卻截然不同。
一想到阿椒,何蕉蕉便想起今日來燊廬草堂的目的。原本溫柔地目光瞬間變得戒備機警了起來。
“好了母親,我的手已經好多了。”她抽回手将戚苒扶了起來,“見諒道長給的符牌不論管不管用,到底是給了您和父親安心,女兒思來想去還是應該當面與道長道聲謝才是。隻是女兒的手有傷,得先回馬車上藥,便要勞煩母親在草堂後院多待會兒,等道長做完法事當面道謝。”
戚苒其實也有此打算,二話不說地答應了。恰好又見此前為她們領路的小道童從不遠處經過,打了聲招呼便跟着小道童去後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