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梧在夜色裡站了許久,直到夜風吹來,他喉嚨發癢忍不住咳了一聲,身後内侍擔憂上前詢問,東正青聽見聲音轉頭看來,待看清人時,急忙對着人單膝跪了下去。
“臣東正青見過太子殿下!”
他動作突然,原本安逸舒服的追電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但溪底石子濕滑,馬蹄踏空,牽一發而動全身,追電嘶鳴,整個馬身往一側歪去。
衛梧驚喊:“小九!”
東正青也知自己魯莽闖了禍,急忙起身想要相救,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已是救助不及,就連姜寶都被吓了一跳。
“衛鄢!快躲開!”她操縱方位想要讓他躲開,但衛鄢一動不動。
所有人都呼吸都在這一刻凝窒。
衛鄢擡起胳膊,小退半步,生生撐住了追電歪倒下的軀體,幸而此為戰馬極通人性,須臾間它便站穩了身體。
悶悶地打了個響鼻,馬頭朝東正青蹭去,似乎是吓得不輕,想尋他安慰。
衛梧疾步上前,将衛鄢扯上了岸:“小九,你沒事吧?”
衛鄢正欲搖頭,而後感覺腳底一陣刺痛,低頭一看,才發現方才因那一退,腳底闆被溪底銳石劃破,生生拉了一道手指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液随着褲腿上的溪水一道滲出,草地上印着兩三個血腳印。
姜寶嘶了一聲,感覺像是自己的腳底闆被劃破了一般,忍不住毛骨悚然,忙心疼地問:“衛鄢你沒事吧?疼不疼啊?”
“不疼。”他低聲答。
“還說不疼!”耳邊響起的卻是衛梧的聲音,衛鄢心跳漏了一瞬,還以為是姜寶的聲音被他聽到了。
衛梧皺着眉:“來人,速将九皇子背回營帳處理傷口。”傷在腳底,若是處理不好,以後走路都成難事。
内侍上前來将衛鄢背起,急急忙往他的營帳走去。
東正青跪在原地,小山一樣的身體似乎團成了團,低垂着頭愧疚道:“是臣不甚驚了馬,傷了九皇子,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衛梧揣着袖沉默看了他幾息,才開口道:“罷了,幸而小九沒出什麼大事,東卿起來吧。”
東正青起身,仍是面帶愧色,衛鄢被追電擋着,衛梧沒有看見,他卻是實實在在看了個清楚,若不是衛鄢擡着胳膊撐住了追電的軀體,否則追電極有可能會倒下将衛鄢壓住,一匹成年的高頭大馬倒下壓在身上,可是足以壓死人的。
但令他驚奇的是,就這麼一匹成年人都撐不住的高頭大馬,衛鄢居然生生撐住了!
這得是有多大的力氣!
他那雙虎眸突然一亮。
衛梧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臉微沉道:“聽聞東卿出生習武世家,族中有上好的跌打藥酒,此次春獵未曾帶多少禦醫來,夜深了也不好驚動父皇,不知東卿可有治傷的藥物?”
“有有!臣立即給九皇子送去!”
衛梧側身,東正青朝他拜别後牽着追電急步離去。
“殿下,夜涼了,您也快回去歇息吧,九皇子有人照料,自會無礙的。”
“回吧。”恰有人來尋,他朝營帳走去,夜色之中男子身影颀長勁瘦,似乎隻要他立于天地間,便如定柱。
衛鄢被内侍背回營帳裡,無言看着内侍們急急忙忙給他清洗傷口,給他上藥,給他送來驅寒湯,以往他從不曾被侍人這麼照料過,但他淡漠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瀾。
東正青送了上好的金創藥來,将藥送進去後,他踱步在營帳外面不知想些什麼,衛梧身邊的内侍常福公公在衛鄢處理好傷口之後便打算回去回禀,一出營帳就見東正青一臉躊躇的樣子。
“東大人可還有何要事?”
東正青忙上前詢問:“公公,九皇子可沒事了?”
“九皇子上了藥,現在已無礙。”
東正青點點頭,而後又忙問:“敢問公公,這個這個……九皇子的力氣很大嗎?”
“這……東将軍想問什麼?”常福公公滿臉疑惑。
東正青讪讪笑了笑,撓頭道:“沒事,沒事,我就是随意問問,呵呵。”他拜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