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好好回憶一下了，”徐津禹正在旁邊剝山核桃，顧遊喜歡吃帶殼的山核桃，可他自己沒指甲剝不了。

顧遊支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睛圓溜溜，語氣卻沒多少起伏地叫道：“哥哥。”

徐津禹一聽核桃也不剝了，站起來撐住搖椅的兩邊扶手，還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你再叫一聲，我就想起來了。”

顧遊才不幹，又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櫻桃……然後就被搶了。

“碗裡還有，”顧遊氣沖沖将徐津禹推開，抓起不知道是櫻桃還是葡萄就往他嘴裡塞，徐津禹也不躲，全盤接收。兩人正鬧着呢，突然咔嚓一聲幹響，顧遊整個人猛地往後墜，好在徐津禹及時伸手，腰馬合一，硬生生撈住了他。

罷工的竹編搖椅：都說我又老又舊了，你倆一躺一撐的，沒塌給你們看就不錯了。

兩人驚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顧遊被徐津禹拉起來站到一旁，又将手裡的碗放在茶幾上，徐津禹已經附身去檢查躺椅了。

“這裡橫梁斷了。”徐津禹找到關鍵問題。

顧遊蹲下來跟着一起看，“這張椅子也十多年了，差不多該壞了。”他又仔細看了下周圍的家具，估計是因為這兩年很少有人用的關系，它們壞得很快。

這次回來，顧遊就發現好幾個櫃子翹皮了，門嘎吱響，窗簾的挂鈎也壞了不少。

他突然有點失落。

“可以按照原樣重新裝修。”徐津禹摸了摸他的腦袋，又順手喂了他幾粒剛剛剝好的山核桃肉。

顧遊嘴裡嚼着香脆的幹果，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其實沒在這個家裡住過多長時間。

媽媽去世前，他跟着媽媽住在姥姥姥爺以前的老房子，那個時候這裡還沒有交房。後面這裡交房了也裝修好了，媽媽卻出意外了，姥姥姥爺把老房子賣了分給其他子女了搬進這裡照顧他。

隻是沒多久他就被送到雞婆山拜師了，吃住都在師傅家。高中的時候回了九龍鎮又住校，寒暑假繼續去師傅家。

隻有他高三那年，姥姥病了，他也不打算再讀了，才住得久一點，高四複讀他又住校了，之後幹脆去了首都。

顧遊以前覺得自己無處可去，才小心翼翼地守護着這棟房子，固執地認為隻有這裡才是他的家。

他那麼執着的想要回九龍鎮，回來之後卻不想出門，完全沒有真正想要融入這方土地，這麼多年他甚至連隔壁鄰居是誰都不知道，是真的把這個地方當成家嗎？

這裡不是家，那雞婆山呢？

就更不是了。

顧遊不由得開始問自己，那哪裡是他的家呢？

他看着認真檢查躺椅的徐津禹，突然了然于胸。

“那我們每年多回來住一段時間。”顧遊不說話，徐津禹就以為他舍不得重新裝修，卻不想顧遊搖了搖頭。“我們跟它做個好好的告别吧。”

家不是一棟房子，而是人。

有徐津禹的話，好像住哪裡都行。

于是到了大年三十當天，顧遊和徐津禹在早上5點多就起來了。

他們按照本地習俗，一大早準備了祭品和香臘紙錢去給姥姥姥爺還有媽媽掃墓。這次村裡的人更多了，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鞭炮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整理周圍的雜草和樹枝，擺好祭品，燒紙點香，最後磕頭。

顧遊才不會多想如果他媽他們還活着，會不會生氣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他甚至還悄悄在心裡抱怨，誰讓你們都這麼早丢下我走了的，找個男人給你們看，要是真生氣的話，就托夢罵我吧。

他小時候也是個相當任性且調皮的小孩呢。

做完這些再回到家裡，徐津禹就開始大展拳腳。

益南這邊的年夜飯是中午吃的，徐津禹為了這頓飯從回九龍鎮那天就開始整理菜譜，今天終于派上用場。而顧遊隻有洗洗涮涮的活，餘下時間圍着徐津禹打轉，最後兩個人竟然也擺了一桌子菜，當然還得加上從單珂家裡帶回來的那些熟食。

兩個人分坐桌子兩旁，端起酒杯：

祝我們新年順遂，幸福綿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