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洲低頭看着元望書,又像是在透過元望書看其他人,嘴角牽起個嘲諷意味十足的笑,“這小子都能被留下,可見在他們心中也沒什麼不能舍棄的。”
這話顧遊就更不懂了,看向徐津禹,出乎意料的徐津禹這次竟然搖了搖頭。
元洲冷哼了聲,“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他抓起一把自己的金發朝着顧遊示意道:“在我家,我這樣的,比不上這小子這樣的。”
顧遊愣怔片刻,這樣是這樣?難道是頭發顔色?
又聽元洲一股腦地半抱怨半解釋地說了好多,他才知道緣由。
說到底也算是曆史遺留問題,而且元洲真的算是跟徐津禹同病相憐,隻不過處于同一事件的兩面。徐津禹是順應所謂血統而被生出來,最後卻被放棄了;而元洲則是先生下來,因為血統又被放棄了。
南洋元家的血統問題更加根深蒂固。
當初南洋元家的老祖宗被單分出去,說是保留火種,實際上是被主支嫌棄是混血,分出去自求多福。
保留火種這個說法最開始是南洋元家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後來因為發展得不錯,首都元家算是默認了。尤其是國内更困難的那一段時期,南洋元家甚至東風壓過西風,不過也沒持續太久就是。
最初那個混血老祖宗到南洋之後有時委屈不甘,但有時又憤懑不平,簡直成了心病。就因為自己的血統問題,糾結了一輩子,臨死都看不開。
這個心病也被他後代繼承了。有的後代叛逆,越說混血就越要混給你看。有的後代就執着于找黑發黑眼的另一半逐漸把自己子孫的樣貌改回來。
時間一久,這就成了南洋元家整個家族遺傳的心病。每一個元家人好像生下來就要選擇派系,而元洲爺爺就屬于執着于把子孫後代樣貌給改回來的那部分元家人,元洲小時候聽過不少家裡長輩們替他感到惋惜的話,
“模樣都好,可惜是金發。”
“膚色也沒問題,就是頭發……”
就好像他的頭發真的有問題似的。
以至于他爸媽死後,他一個人被送回國,曾經一度以為是因為他金發的緣故。金發就成了元洲的死穴,但偏偏他又很犟,就一直頂着金發招搖過市。
但元望書不是,他黑發黑眼,是真正看不出混血特征的孩子,整個南洋元家一半的人都心心念想要的後代。
可那又如何呢?
元望書隻是骨折了而已,比他當初被送回國的時候年紀更小,卻還是被扔在了國内。
所以,元洲突然就釋懷了。
雖然這麼想對元望書這個小孩來說會有點惡劣,甚至還有幸災樂禍的嫌疑,但元洲就覺得自己那時候也是小孩來着,也沒見有人共情他啊。
元望書現在還有他這個堂哥呢,他當初可是自己去抱的禹哥大腿。
元望書爹媽都還在,養好傷随時都能回南洋,而他卻是一直獨自留下國内。
怎麼看都是他更可憐的好吧。
于是可憐的元洲帶着小尾巴元望書,在他禹哥家裡賴了三天。直到徐津禹已經準備将那間唯一的客房也改成顧遊的工作間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