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直在這裡看守着。”

傅夜天輕拍了他的肩膀：“辛苦了你一直待在他身邊，而不讓他知道你讓我回來。”

葉尚的笑容慢慢斂了下來，氛圍也有着不同，平時的淩月宸應該看得出來這種變化才對，可如今的他，思緒亂成了一團糟，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葉尚走到平時修剪的花草前，然後拿起了放在地上的大剪刀，把那些修得整齊至極的花草全部剪掉，空出了一大片長方形的空間，淩月宸看見的瞬間，便馬上明白到是怎麼回事，心髒仿佛在那一刻停頓。

葉尚退到了一旁，讓傅夜天向前走去，可傅夜天停在了原處好一會兒，卻也沒有向前邁開一步。

他看着那片土地發着愣，也仿佛思考着一些事情，過了很久以後，他才在一塊石闆上踩了上去，被空出的地面便發着轟隆隆的聲音，土地向兩邊打開，所有塵土落在打開之處，一會兒後，打開的土面停了下來，露出了藏在地下的鮮紅色棺木。

他向前踏出兩步，停在了那棺木的三步之遙。

花園的溫度突然驟降，明明萬裡無雲的天空，卻忽然蒙上了一片黑雲，整片大地瞬間陷入了灰暗。

淩月宸感到異樣，向入口的方向看去，隻見一縷紅霧自那處飄來，紅霧之下，是一具裹着綠色汁液的骷髅。

骷髅在地上爬着，身上的綠色液體像溶化一樣滴落于地，它每向前爬上一寸，紅霧便在上方向前飄移一寸。

淩月宸本能地向裡面逃去，卻因雙腿皆廢，隻能趴在地上爬行，可爬行了一步，頭便被葉尚按在了地方，分寸不動。

“放手！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葉尚沒有回答，傅夜天也沒有回頭，一直看着那片剪出來的空地。

骷髅爬到了淩月宸的跟前停下，歪着頭，看着與它視線平衡的人，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湊上前去，以鼻孔嗅着淩月宸身上的氣息，而後又移回了原本的位置，擡頭向那紅霧看去。

紅霧漸漸化出了一個人形，落于骷髅的旁邊，面容慢慢變得清晰，化作了一張淩月宸熟悉的臉。

“沈碧落！”

沈碧落看了淩月宸一眼，皺起了眉目，再看向傅夜天的時候，眼神便已變得充滿了殺氣。

“你想封我？”

傅夜天沒有回頭：“早在百年前，我便應該把你毀掉，是我不舍。”

“毀掉？從你把我侵占至盡的那一刻起，你已把我毀掉！”

他笑着，雖隻是一縷紅霧，沒有任何實體，穿着一身紅衣的他，卻是俊美至極，與淩月宸在夢中看見人一模一樣。

但淩月宸知道，那身紅衣，并不是普通的衣裳，而是染上了他妹妹與他自己血液的衣服。

沈碧落冷笑：“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些什麼，你明明知道必須要如何毀掉我的屍身才能把我灰飛煙滅，永不超生，卻又保留于此，甯願把你的仆人做祭忌，把你的夫人殺死，以她的屍體鎮于陣眼之上，擺下這麼一個百年方衰之陣，為的就是把我壓于此，把我封印于此，不禍害你的女兒，但你明明知道，百年後，我還是會回來的，你這麼做的意義，又是什麼？”

傅夜天慢慢地轉過身來，看着沈碧落。

他的表情很淡，沒有了原本的笑容，卻又像沒有了靈魂的空殼，隻是一具行屍在那兒站着。

“你要報仇，我便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把這些人重新聚在一起，親手把這些人殺死，你才會心甘地離去。”

沈碧落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可笑的聲音，仰天長笑：“傅夜天，怎麼我聽着，你像是在向我贖罪？”

“是。”

沈碧落止住了笑聲，突然瞬移到他的跟前，掐住他的脖子：“我的妹妹被你們害死，你要用什麼贖罪！你要用什麼賠我妹妹的清白！賠我妹妹的命！我生為我妹，死也為我妹，你認為你把所有人聚在這裡，你在我的眼皮之下，用最殘忍的方式把這些人殺盡，便是向我贖罪嗎！你認為把黃秋霜鎮此百年，讓她成了半死人，也是向我贖罪嗎！傅夜天！你明明知道你無論做什麼也不可能消掉我對你的恨，對你整家人的恨，你又憑什麼向我贖罪！”

他掐住傅夜天脖子的手越發大力，在一旁的葉尚卻沒有上前阻止，一直隻是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住手！你不能殺他！他不是傅夜天！”

被葉尚壓着的淩月宸掙紮向前吼叫，沈碧落沒有放開傅夜天的脖子，冷冷地看着他：“你雖與此事無關，卻并不代表我不會對你出手，閉上你的嘴。”

“他不是傅夜天！他是白忘惜！”

“他是傅夜天的種！”

沈碧落狠狠地看着傅夜天，又忽然笑道：“他是傅夜天的後代，也是我未能殺死的那個女孩的後代，所以，他必須死！”

傅夜天是晚上殺人的兇手。

傅夜天是帶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人。

傅夜天是始作俑者。

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傅夜天。

但傅夜天作為被藏起來的人格 ，他又有什麼能耐把人帶到這裡，與這裡呼應着，又為什麼偏偏躲在白忘惜的身體裡，而不是其他人。

自傅夜天說他要救自己的女兒，把自己的人都獻出去後，淩月宸便知道，白忘惜與傅夜天，必定有着什麼關聯。

所以對于沈碧落說，白忘惜便是傅夜天的後代，他并不感到意外 ，隻放聲大喊：“傅夜天早已死了！黃氏家族也應該早已衰敗！你就算殺死這個傅夜天又如何，你的妹妹，你自己，也不可能活過來！你為何不放過他，不放過自己！”

沈碧落笑着，看着那慢慢向他爬來的骷髅：“很簡單，我要他們為我妹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