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淡淡的昙花花香繞于鼻下,他的頭腦變得異常清晰,可清晰之中,卻又把那塊遮蓋着一切的布揭開。
他是第三株白梅,可他卻沒有第三株白梅的任何記憶,這種荒誕的想法本不應該從腦中浮現,可他身處之地,本便是一個極荒謬的地方。
如果他是第三株白梅,是不是任何事情都變得通順起來?
阻止白忘惜的生存,知曉了他們的行動,知曉了所有前事,有着白梅的缺陷,這些難道不應該全在他的身上能找到嗎?
可又為了什麼,自己卻偏偏沒有了第三株白梅的記憶與醒悟。
【不,從一開始就沒有第三株白梅的存在,存在的,是我自己,作為第二株白梅的我,是我自己讓人産生有第三株白梅是錯覺,不停深化有第三株白梅的事,讓其他人相信有第三株白梅。也是我自己,特意去忘記自己做過的事。】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晚上……?”
晚上,是全部人都強行入睡的時候,隻能是這個時候,才能讓所有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
【晚上可以是一切可能。】
兇手也是如此。
他忽然擡眼看眼跟前的人。
他的後發有些淩亂,身上是髒的,皮膚也是髒的,脖子上插着一株剛摘下來的昙花,那是贈于他而不取的昙花。
還有什麼?
“血迹……。”
不錯,白忘惜的身上,有着很多不知名的血迹,那也是白忘惜自己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血迹,如今血迹雖已幹涸,但血的味道還是能随風飄至他的鼻腔之下。
腦中另一個可怕的想法便随着這種氣味而浮現。
他是第三株白梅,是晚上才會行動的白梅。
傅夜天是兇手,是晚上才會行動的兇手。
白天是白忘惜,夜晚便以傅夜天的身份醒來,然後殺掉身邊的一個又一個人,就算那些曾是他身邊的人也罷,他為了自己的目的,會以沈碧落想要的方式,去殺死這些人。
隻要迎合沈碧落,他便能離他的目的越近而不被沈碧落發現,一旦發現,便會像前三次輪回一樣,被沈碧落殺死,永遠也達不成他的目的。
可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突然覺得整件事情都十分可笑。
他與白忘惜苦苦地思考,苦苦地尋找的人,竟然是他們自己。
淩月宸在傅夜天的身後笑出了聲音,聲音由弱變大,因笑而生出的淚水自眼角泛出,凝在了長睫之下。
“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傅夜天仿佛一瞬便明白了淩月宸為何而笑,本是稍頓的腳步又開始平穩地向前方走去,感歎地笑道:“你與白忘惜皆是聰明之人,卻可惜越聰明的人,有時候反倒是越痛苦。”
他到了某處,停下了腳步,跟前站着戴着草帽的人,那是仿佛在那處久候了許久的葉尚。
葉尚看見傅夜天的到來,向他躬身,然後半跪于前,遞上了一株昙花,傅夜天把花接了過來,放在鼻下嗅着:“久等了。”
葉尚笑着,黝黑的皮膚散着陽光的氣息,他站了起來,退開了兩步,把道路讓了出來,傅夜天把背上的淩月宸放到了地上,然後蹲下了身子笑道:“你自小便知道白忘惜的不同之處,但我何尚也不是知道,你的不同之處,隻是你淩月宸見的是白忘惜,而我與你的另一種人格相見罷了。他知道我的存在,卻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以為自己才是淩月宸,卻不知道由此至終,他才是被藏起來的人。”
他笑着,撫過淩月宸髒亂的頭發:“明明你應該知道,自己也有沒有記憶的時候,為何又要把這些事視而不見,是因為白忘惜,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淩月宸甩開了他的手,冷冷道:“這麼難湊的機率也讓我們碰上了,難道不是天作之合嗎?”
傅夜天似是被淩月宸逗笑:“為什麼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樂觀的人?但,如果你知道你另一種人格喜歡的人是誰,你還會這樣嗎?”
淩月宸本是蒼白的臉仿佛又白下了幾分,像是已死去的屍體,臉無血色。
他怎會猜不到另一種人格喜歡的人是誰?他甚至為了那個人,而阻止所有人逃出去的機會,把所有人留在這裡,隻是他不能承認,也不會承認。
他們幾個同是孤兒園長大,如果隻有傅夜天見過另一個他,那一直把這些都看在眼中的人,難道不知道另一個他的存在麼。
所以那個人,從最初便知道自己是誰,但卻裝着一副不知道的樣子,到了最後,隻能告訴知道,趙方卓不是白梅,而沒有真正告訴他,誰是第三株白梅。
因為他不能說,也說不出口。
淩月宸以為自己一直在保護着那個人,卻不知道一直被保護的人,是他自己。
“你們都是在孤兒園長大的人,本便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又何必糾結這種無謂的稱謂?”
淩月宸冷笑:“難道我要像你一樣,把人拴起來,供自己享樂,卻不顧他的死活,不顧他是否願意?”
傅夜天笑了,笑容卻無比危險,仿佛要把跟前的人捏碎一樣,眼神透着殺意。
“你應該慶幸,你還有用,否則,你現在的脖子,就會像冬兒那樣,被我生生扭斷。”
他站起了身子看着葉尚:“他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