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漂亮美麗又易碎的玩偶,他不懂得國王看向他的目光裡寫着什麼,也不知道旁人的眼神裡藏着什麼心思,他隻是一具被塞了靈魂的玩偶。
但□□裡沒有任何“人”會是徹底清白的,這具宛若白瓷的玩偶身體裡流淌着什麼呢?
天真無知卻又冷漠無情,觊觎玩偶的人終會死在玩偶誕生的原罪裡。
“你不是怪物,你是一個人。”臨川從安昱的手中把那些碎骨收走,“以貌取人并不是一個好習慣,希望你以後也不要有這樣的陋習。”
安昱手中驟然一空,他擡頭看着臨川把他的骨頭倒進了紗布裡,然後又一把火點燃了這堆沾滿了血腥味的東西。
安昱沉默地看着火光吞噬了他的一部分。
“我不是人類。”安昱看着白色的碎骨一點點被燒成黑色,他在心裡默默的想。
微風吹過,卷起了這一小撮的灰塵向着無垠的沙漠飛去。
夜幕降臨,臨川和安昱面對面的坐在火焰的兩端。
安昱的指尖摩挲着骨刀,這是他剛剛從臨川的車窗上拔下來的。
在臨川看來,歸甯阿婆的離開像是抽走了安昱一部分鮮活的靈魂。
可終究,人死不能複生。
他剛想開口安慰,一陣尖銳的哨聲劃破了寂靜的夜晚。
楚熵放棄了這場針對安昱的狩獵,但并不代表他會放棄任何一個獲取利益的機會。
當掮客們殺進小屋卻隻看到歸甯阿婆的屍體之後,他們就知道還有其他的勢力已經捷足先登。
退出狩獵的楚熵适時把“臨川在找人”的消息放了出去,更以高價把自己的定位器一并賣給了已經紅了眼的掮客們。
現在,那群自認被安昱坑害的掮客已經追上來了。
臨川緊張地看着漆黑的夜色中出現幾束刺眼的燈光,他沒想到追兵會來得那麼快。
安昱熄滅了顯眼的火焰,把捕夢網挂在自己身上,握緊了手上的骨刀——
“上車!”臨川并沒有硬碰硬的打算,他把安昱拽上了已經被定位的汽車,“先跑,你的傷還沒有好透,不能硬來。”
臨川一腳油門踩到底,為了不被後面的追兵看見,他甚至沒有開啟大燈,摸黑在沙漠中悄悄地跑路。
但被定位的獵物對于獵手來說真的太過容易捕捉,即使臨川冒着翻車的風險在沙漠中一路颠簸着逃亡,身後的追兵卻一直不遠不近的綴着他們跑。
惡劣的獵手喜歡戲耍他們的獵物。
“他們一直跟着。”安昱回頭看着身後不遠不近的燈光,他并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身後的汽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遮掩的意味,大剌剌的閃着自己的燈光,似乎催促着前面的獵物再跑快些,不然就要被他們吞吃入腹。
“車可能有問題。”今天算不上是一個好天氣,月亮和星星都被雲層掩蓋,臨川隻能勉強看清前方一小段的路,“可能被定位了。”
這讓本就艱難的逃亡顯得更加令人絕望。
安昱沉默着,他并不理解人類的科技,但他明白,臨川的意思是這輛車已經被人追蹤了。
像是他狩獵時會去定位獵物一樣,隻不過現在在他們身後的人類定位更加精确,甚至更加及時。
臨川的車技并不好,加上倒黴到極點的天氣,這輛汽車幾乎是七扭八歪的在沙漠上橫沖直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報廢。
安昱在後排上搖搖晃晃,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被盯上的獵物首要需要做到的是隐藏自己的蹤迹。
“不要輕舉妄動。”臨川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安昱緊緊皺起的眉頭,“在車上坐好,我能保證你的安全。不要硬碰硬。”
“我們的後援也快到了。”
黑夜影響了安昱對于方向的判斷,或者說得更直白些,生活在白熾燈下的安昱幾乎沒有一個正确的方向感。
如果歸甯阿婆在這裡,她會告訴安昱,雖然臨川的車一直在不停的急轉,但是臨川的大方向并沒有改變。
他在向着一個固定的地方飛馳,那裡一定有什麼在等待着他們。
臨川側過頭,看着半張臉還在毀容狀态下的安昱,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原本想要等安昱恢複完全再把人帶回去的,現在看來是來不及等傷口愈合了。
“你應該夠得到我的醫藥箱。”臨川又是一個急轉,他剛才分神了,險些掉進一個不明顯的沙坑裡,“把你自己的腦袋包上,留出嘴巴和鼻孔。”
安昱并不明白這樣的囑咐是為了什麼,他張嘴剛要問,臨川就像是預判了他的疑惑一樣:
“不要讓他們看清你的臉,以後在沙漠裡你才不會被認出來。”
安昱并不認為那些想要抓走他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臉,但是……
這像是一個合格合理的理由。
在臨川的正前方,一對昏暗的車燈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